被惦记着的傅楚瑶此刻正被关在偏院的厢房里,趴在床上咬着被角,眼泪把绣枕都湿了一大片。
前几日来的婆子们皆是段氏的心腹,虽然只有十个手板,但可都是下了力气的。
一个客居杜府的“表姑娘”竟然害的她们正经的嫡姑娘病成那样,兰惠居的下人们心头都是有气的,下重手不说,更没人会给她上药了。
傅楚瑶就这样被关了两日,惶恐了两日,也恨了两日。
凭什么,明明是杜若嘉那小贱人指使婢女推她的,就算是她当时鬼迷心窍,凭什么她那头打死个婢女就了事了,她却要挨十个手板,又罚五日禁闭?
“姑娘,您吃点东西吧。”香巧这丫头也是个傻的,明明看见傅楚瑶神色变幻莫测,还非要凑上前去。
果然,傅楚瑶一把夺过香巧手里的糕点盘子用力的砸在门上。
咣当一声,碎瓷和糕点滚落一地,“不吃不吃不吃!都欺负我!都骗我!姑母呢!我要我姑母!”
门外看守的婆子听着屋内的动静撇了撇嘴,满脸不屑,往廊柱上斜斜一靠,对着另一个婆子低声嗤笑,“瞧瞧,还真拿自己当什么大小姐呢,不过是个寄人篱下的野丫头,还真敢拿这里当自己家了?”
另一个婆子一脸揶揄,凑近了压低声音,“等着吧,日后有她受的,还真以为老爷有多疼她呢,一个外来的野丫头,算哪根葱?”
屋内的香巧畏畏缩缩一脸惊惧,被吓的眼眶泛红还是蹲下身去手忙脚乱的捡着地上的碎瓷片,嘴里还嗫嚅的劝:“姑娘,您别气坏了身子,”
傅楚瑶咳了半晌才缓过气来,看着地上一片狼藉,又看着香巧这副怯懦模样,心头火气更甚,前些日子伪装出来的主仆情谊也在顷刻间消失无踪。
她抬脚就往地上蹲着的香巧身上踹去,“身子?我就是气死了也没管,你们一个个都看我笑话是不是?”
香巧被她踹的一下跌倒在地上,被地上的碎瓷片结结实实扎了手心儿,顿时猩红的鲜血从掌心涌出,疼得她瑟缩了一下,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姑娘,夫人定是误会您了,等过两日,您去把前因后果说清楚。。。”
那日香巧走在最后头,根本没看到傅楚瑶推人在先,她先入为主,还真以为她是被段氏误会了才遭了一场大罪。
而傅楚瑶还以为香巧是在讽刺她,正要生气,无意间又看到了她流血的手,突然就想起那日母亲裙下的鲜血,顿时一阵荒诞的错乱感涌上心头。
傅楚瑶登时僵在原地,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香巧见状不顾疼痛,慌忙就想去扶,却被傅楚瑶一把甩开,“你、你还不快滚下去!”
她声音不自觉的有些发飘,带着些许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惊惶。
香巧被甩的踉跄了下,看着傅楚瑶紧绷的侧脸反倒松了口气。
香巧这傻姑娘还天真的以为傅楚瑶是心疼自己的伤口,这才动了气。
她的掌心还在钻心的疼痛着,但心里头却暖烘烘的,姑娘虽然脾气坏了点,但心肠终究是软的,也不知夫人为何狠心这样责罚一个小姑娘。
看着傅楚瑶别过去的脸蛋儿,香巧咬着嘴唇忍着疼痛退出厢房,刚拐过廊角就撞见了提着食盒过来的丹秋。
看着香巧鲜血淋漓的右掌,丹秋惊的倒吸了一口气,“你、你这是怎的了?”
香巧疼的脸色发白还不忘替傅楚瑶遮掩,“方才无意间划伤的,不碍事的丹秋姐姐。”
丹秋一脸狐疑,香巧这丫头虽木讷老实,但做事一向细心,怎会不小心伤成这样。
但她没有追问,跟她又没关系,于是寒暄两句又往傅楚瑶房里去了。
丹秋到傅楚瑶门口的时候,两个看守的婆子正凑在一起七嘴八舌的议论着。
见她过来,两人也没有收敛,毕竟她们可不是那种没有背景的下贱奴才,自然不必怕一个姨娘身边的婢女。
那脸盘子圆圆眉毛缺了一块儿的,是花房管事的老娘,柴婆子。
略瘦一点的那个胡婆子,儿媳妇是在夫人的铺子里做女掌柜。
这次看守是件轻松事儿,落到她们头上也不足为奇。
更何况里头这姑娘是被罚的,因此她们更没把丹秋放在眼里了。
柴婆子靠在廊柱上,斜睨着她手里的食盒,慢悠悠的说道,“丹秋姑娘,夫人说了表姑娘要禁闭五日,眼下这还不到日子呢,我老婆子可不敢违背夫人的命令。”
丹秋心有不快,但又不敢真的得罪这俩婆子,表情稍有凝滞又笑的温顺,“嬷嬷这是哪里话,只是姨娘实在是惦记表姑娘,这不今儿个撑着能坐起来了,特意叫人炖了汤,让表姑娘暖暖身子也是好的。”
提到傅春霜,胡婆子这才抬了头,这傅氏深受杜志涛的宠爱,就连生了个残疾的少爷也未见大人态度有何变化,加之平日里对着段氏总是低眉顺眼的,她们两个下人这点面子总不能不给。
于是两个婆子对视一眼,柴婆子笑着挥了挥手,“快说快回,别让我们难做。”
“诶,谢谢两位嬷嬷。”
丹秋走到门前才刚叩了两下门,里面就传来傅楚瑶闷闷的声音,“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