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志涛眉头紧锁,犹疑之际,产房里突然传来稳婆惊慌失措的尖叫声,她满手是血地冲出来,声音都在打颤,“不好了不好了!傅姨娘大出血了!!”
“杜大人!!”姜良才看着杜志涛踌躇的模样,急得快跳脚了,快啊!再不做决定就都完了!
“保大!”段氏从杜志涛身后稳步上前,面上虽带惊色,语气却斩钉截铁,“我杜家还没到要一个未出世的孩子延续香火的地步。嬷嬷,把参拿来。”
袁妈妈早有准备,立刻捧着紫檀木匣上前,小心翼翼的呈上。
匣子里头卧着的老山参须根完整,一看便知是珍品,段氏取出参将其递给姜良才,沉声问,“这参可有用处?”
姜良才眼睛一亮,小心翼翼的接过,“夫人!有用,太有用了,这等年份的参,几片就足矣吊住性命了!”
说罢也不管两位主子什么反应,脚步匆匆又进了产房,干脆利落的切了四五片,连珠炮般吩咐道,“三片舌下含服,两片赶紧煎汤!快!”说完又抽出银针,飞快地刺入几个关键穴位。
人参的药力混合着穴位刺激,原本气若游丝的傅姨娘忽然呻吟一声,竟缓缓的睁开了眼。
。。。。。。
霜荷院的惨叫声从日头正中持续到夕阳西斜,终于在黄昏时分,听见了孩子微弱的哭声。
可产房内没人敢松一口气,稳婆抱着襁褓跟在姜良才后头出来,跪在杜志涛面前脸色惊恐,“老爷夫人,傅姨娘母子平安,只是少爷这手。。。”
襁褓里的七少爷周身通红,哭声弱的跟小猫儿似的,更让人揪心的是,他右胳膊软绵绵的耷拉着,不论稳婆怎么轻晃,都毫无反应。
老爷夫人都说了保大,她们也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往外拽,如今能够母子均安已经实属不易。
这孩子是生下来了,可这胳膊。。。只怕是要落下终身残疾了。
杜志涛这些年儿子生了一大堆,见状也只是心头叹息一声,更多关心的还是傅春霜,“傅氏如何了?”
姜良才摇头叹息,“凶险,好在夫人送来的参药效神奇,日后细细将养上一年半载的也能勉强算是康健,只是于子女一事上伤了根本,傅姨娘以后怕是再难有孕了。”
杜志涛脸色复杂,罢了!
眼看一切尘埃落定,段氏也懒得守在这里,留了两个小丫头就沉着脸回了正房。
兰惠居内,杜若嘉小小的身子挺得笔直,身后跪着瑟瑟发抖的盼丹和巧绿,任由秋霞和杜若溪姐妹俩如何好言相劝也不肯起身。
看着地上跪着的女儿,段氏脸色更沉了一分,一步一步缓慢走到堂前,语气不明,“嘉姐儿这是做什么?”
“母亲,”六岁的女童声音稚嫩却坚定,“是女儿没站稳才撞倒了傅家姐姐,盼丹只是想扶女儿一把,并未想要撞倒姨娘。。。”
盼丹声音颤抖着跪爬上前,“夫人,是表姑娘推我们姑娘,奴婢这才、这才。。。”
盼丹哭诉的话还没说完,一旁的张妈妈抬起手重重的的给了她一个嘴巴,“糊涂东西!夫人面前也敢大呼小叫?”
说完转身又朝段氏“咚咚”磕了两个响头,“夫人恕罪,都是老奴管教不严,求夫人看在盼丹老子娘都在庄子上尽心尽力的份儿上饶她一次吧!”
杜若嘉听得嬷嬷这话也跟着叩首,“母亲,是女儿管束不严,日后定会严加约束,求母亲饶过盼丹!”
巧绿人微言轻,只敢跪在一旁跟着连连磕头,半句不敢多言。
看着女儿因为一个丫头全然失了分寸,段氏心头失望更甚,她没看不停磕头求饶的丫鬟,只对着杜若嘉道,“我原以为你近来读书习字颇有长进,未曾想房里的人竟被你纵得不知天高地厚?”
“今儿我便要教导你们,什么叫做主仆尊卑,什么是御下之术。”段氏扬声道,“来人,把这刁奴拖到院儿里,打上二十个板子,即刻发卖。”
杜若嘉看着盼丹那张煞白惊恐的脸,心头大恸,扑过去抱住了段氏的腿,大声哭道,“母亲,母亲,求求您,不要打盼丹,饶了她吧,饶了她吧!”
婆子们已经将盼丹堵了嘴按在了地上,粗大的板子高高举起正待落下,杜若嘉拼命扑过去挡在了盼丹身上,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母亲,母亲!求求您,我日后一定严加管束,求您开恩。”
杜若妍虽然觉得刁奴该打,可她瞧着妹妹哭的可怜,于心不忍,轻轻的拽了拽段氏的衣袖,“母亲,嘉嘉还小。。。”
“你们将来都是要出阁的,”段氏轻飘飘的瞥了她一眼,语气冷淡,“若是房里人都管不了,将来如何能够立得住?方才你在霜荷院同你父亲顶嘴很是威风,倒是忘了?”
杜若妍顿时心虚的松开了手,没敢再出声儿。
见她闭了嘴,段氏也懒得搭理这个刁蛮的二女儿,只是吩咐袁妈妈,“把姑娘扶起来。”
看着厚重的能打死人的板子杜若嘉哪里肯起,死死的抱住地上的盼丹不肯松手,主仆两个哭的凄凄惨惨分外可怜。
见状,段氏语气平静淡淡的说道,“你若还敢拦,我就直接让人打死她,左右一个刁奴,死了也不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