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液沾唇,裴令疏品出是掺了蜜的甜酿,想来也是为了顾及沈砚卿的身子。
待众人退去,沈砚卿抬手替她卸下凤冠,“抱歉,是我耽搁久了。”他声音里带着难掩的疲惫。
裴令疏正要答话,却见对方面色煞白,额间冷汗涔涔。
“世子!”她猛然起身,在沈砚卿栽倒的瞬间展臂接住。
医者的本能让她下意识扣住对方脉门,指尖下的脉象令她瞳孔骤缩,“你竟身中寒毒?”
沈砚卿涣散的目光略显茫然,整个人如浸寒潭般发颤。
裴令疏扶他落座时,嗅了他身上的酒气,“今夜可曾饮了烈酒?”
“为了脱身,饮了一杯。”沈砚卿现下只觉全身发冷。
裴令疏欲起身去寻府医,却被沈砚卿一把拽住手腕,“不必去,人多口杂,恐生事端。”
她心下了然,看来沈砚卿早已明白这宁国公府有问题。
“你竟不知自己中毒?”裴令疏有些诧异。
“沈家也寻过不少医者,不过是说沉疴旧疾难愈。”他嘴角浮出一丝苦笑。
原书里关于沈砚卿的病,不过寥寥几笔。
只道是自沈明远大婚那日起,他的便病情急转直下,不过三年就油尽灯枯。
裴令疏努力回想书中那一日究竟发生了何事与今日是重合的。
酒!
沈明远成亲之日,他身边的伴郎对沈砚卿轮番劝酒。
为了宁国公府的脸面,沈砚卿最终饮下了那盏“贺酒”。
她三指精准扣在他腕间寸关尺上,“你从前可曾饮酒?”早已顾不得掩饰医术,声音中透着医者的锐利,将大家闺秀的矜持抛在脑后。
沈砚卿闻言努力回想“他”是否饮酒,“自病后滴酒不沾。”
“奇了,若此毒遇酒既显,寻常诊脉时怕是藏在三阴交处。”说完就想掀他衣服下摆。
“且慢!”沈砚卿还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子,下意识按住衣袍,“你懂医术?”
“略通一二,世子若信得过我,请脱鞋袜。”裴令疏此刻只有看见疑难杂症迸发出的探究之心,根本无暇注意沈砚卿看向她的眼神有多怪异。
沈砚卿迟疑片刻,终是解开了系带。
随着白绫袜褪下,脚踝处赫然浮现蛛网状的青纹,正是寒毒蛰伏之证。
沈砚卿见她深色凝重,呼吸略显急促,“府医每月都会请平安脉,从未说过有何异常。”
“这便是下毒者的高明之处。”裴令疏手指轻点他脚踝处的青纹,“世子可曾听过雪上一枝蒿?此物与寒毒相混,平日遇热则隐,唯有佐以酒引才会显现毒性。”
沈砚卿回想起今日之事,那魏三平日再如何目中无人,却也不敢当众给他难堪,必然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若真有人下毒,那幕后主使几乎呼之欲出。
裴令疏见他面色愈发苍白,立即扶他靠在床头,“寒毒遇酒发作,必须尽快施针。”
她快步走向妆奁,取出一个素色布包,“世子既不愿声张,只好委屈您让我来施针了。”
布包展开,里面整齐排列着数十枚银针。
这是与沈家定亲那日,她特意命空青去准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