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上说让楚商尽早赶回楚家祭拜生母。过身的江大娘子只有她这么一个女儿,于情于理,她都该回鄯州一趟。
宋箐也是这么想的,在汴京的任务已经完成,她该为楚商伸冤了。
大不了大家就,一块死。
这几日频频梦见表妹,宋箐以为是亡者难以安息,便寻了个借口出府,与素兰一道去城外的通荫寺。
通荫也有通阴之意,此寺庙向来为生人祭奠亡者所设坛超度的地方。
山寺不大,胜在清幽,不似相国寺那般热闹华丽,从山下看过去,这只不过是一方小小的寺庙而已。
“阿弥陀佛。”僧童见惯了怀有悲戚之情前来祭告亡人的香客,口中念了句佛语,将人引进清净的庙内,便躬身退了出去,让生人一诉思念之苦。
宋箐点了往生香,小声道,“表妹,你还有什么舍不得放不下的,未完成的事情都可托梦告知于我,我自会达成所愿。”
“但愿你往生之魂安息,得入轮回。”
她虔诚的磕了头,还没睁眼就听见身边人抽抽噎噎的哭声。
素兰举着往生香,含混着听不清的鼻音对着神佛说话,“娘子。。。你要是能遇见宋娘子的表妹,记得问声好,还有还有,宋娘子手段非常,已经为许娘子报仇了,娘子,奴婢也会帮着宋娘子给您报仇的。。。娘子。。。”
她激动着说了好多话,顿时涕泪横流,‘砰砰砰’往地上磕了好几个头。
再抬身时,面前多了一方素帕子,素兰接过,将面上的眼泪擦干净。红着眼皮仰头看上方的神像。
“娘子,你说我家娘子能听得见我说话吗?”素兰道,“娘子之前就说,想让江大娘子迁来汴京,不入楚家祖坟。我。。。我也想为娘子报仇。”
宋箐揽住她的肩,轻声道,“好素兰,咱们一块给楚娘子报仇。”
出了庙门,秋日艳阳高照,半山腰里的竹林斜吹过来一道清风,将她的幕篱都吹散了。
素兰忙给她捡帽子,方才引她们过来的僧童已经不见了,庙口站着个白胡子的老丈。身上的素袍子已经旧的发白了。
“阿弥陀佛,施主与老衲之前收留过的一位娘子好甚相像,方才恍惚之间,竟将娘子错认成了她。”
宋箐微微点头,对老丈的言语并没有在意。只是错身之际,听见素兰好奇的问,“那那位娘子呢?”
“可怜可叹,她已不治身亡了。”
素兰唏嘘一声,正欲跟着宋箐离开,谁料宋箐却停住了脚步,回头看过来,“敢问那娘子何时过身的?”
白胡子的方丈记忆有些模糊,想了想才道,“约莫两月有余了。”
宋箐心头一怔,狐疑道,“她叫什么?”
老方丈没想到她问的这样清楚,半晌摇了摇头,“时日太远,老衲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那娘子伤的很重,似是姓许。”
许檀?表妹?
宋箐只觉得身上霎时没了气力,眼前一黑,五识封闭,浑然没了意识。
宋箐昏迷晕倒的消息叫人传到萧奉渊跟前,皇城司众人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见素来沉稳的司使罕见的慌了神,大步从值房出来,招来踏雪就疾奔而去。
不知又发生了什么大事。
萧奉渊从皇城司去了城外的通荫寺,踏雪从官马道上跑的飞快,来传信的人跟不上,不一会就被甩到了后头。
通荫寺的老方丈见个眉眼如霜、脸色却阴沉冷冽的青年闯进来,活像是要抓人的酷吏,两三个洒扫的僧人拦不住,‘哎哎’叫了两声,眼见着那青年踏乱了积扫的一地树叶。
“我娘子人在哪?”
青年脸上尽是冰霜冷意,他身上官服未褪,黑衣箭袖中衣衬得人越发不好招惹,腰间的银刀寒光凛凛,眸中压着星点亮光,骇人的厉害。
老方丈‘阿弥陀佛’低低念了一句,伸手往里引了引,“女施主正在里面休息。”
青年大踏步进去,寺中看起来很是清贫,后头几件低矮的屋舍排成一排,多半是香客客居之处。
“二郎君!您可算是来了。”
素兰手上正捧着碗温水,见人来了,忙不迭的搁下瓷碗,矮身见礼。
“出什么事了?”
“娘子她晕过去了。”素兰见他一脸风雨欲来的模样,心惊胆战的回话,“寺中有僧人略懂得些医术,刚才给娘子瞧了瞧,说没什么大碍,就是忧思过甚、神思疲累所致,好好休养就是了。”
榻上的娘子还在昏睡,脸色显得有些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