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一顿,那侍卫脑门上又冒出许多汗,他颤巍巍的磕了头,“许是、许是他趁我上茅房的时候,偷偷溜了进去。。。”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那侍卫叫苦不迭,“大人饶命啊!”
“够了。”萧奉渊被他吵得心烦,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能哭?“他是何时走的?”
另一个侍卫道,“小的是接三更天的班,确实也见着这个郎中的,小的才守值没多久,那郎中就出来了。”
萧奉渊偏头看了眼桌几上油灯下的册子,上头分明写着死于四更。这中间差着好几个时辰,难道凶手不是郎中?
周策打了个哈欠,“这倒是奇了,郎中是三更天走的,人是四更天死的,看样子驸马这是自尽。”
萧奉渊拧了拧眉,“为何断定驸马是自尽?”
“这、这郎中既然不是凶手,那驸马不是自尽还能是谁?房中只他一人,难不成是鬼?”
麒麟纹的腰牌上纹路明显,指腹摩挲过去能察觉丝丝凉意,萧奉渊倾身再问,“你确定郎中是三更初走的?”
“小的确定,寺里响起三声钟磬响,小的听的一清二楚。”
奇了。
周策熬不下去,要回家睡觉,萧奉渊审完了人,也跟着一道出门。
“周大人,大理寺派去的人何时能有结果?”
周策摇了摇头,“萧司使,咱们大理寺可是正经衙门,你以为和皇城司的察子一样,能刺探情报、杀人如麻?驸马爷的本家不在汴京,查起来颇为麻烦,是需要时间的。”
萧奉渊点了点头,外头夜风乍起,他道,“周大人也要上上心,毕竟新驸马死了,公主少不得到官家面前哭诉,大理寺若是迟迟没个定论,官家心里也急。”
周策笑着做了个辑,瞧见自家马车等在大理寺外,遂道,“多谢萧司使提醒,在下就先走一步了,司使也快回府吧。”
目送周策上了马车离开,萧奉渊环顾四周,只有踏雪还等在外面。
今夜宋箐有些睡不着,心头大事已了,她已经为表妹报了仇。然而心里却无一丝欢喜。
待为楚商伸冤后,她也是时候离开了。
月门处忽然传来悉悉索索的动静,宋箐拿着手边的提灯,隔着月洞门看见外面立着个身穿墨蓝色深袍的人影。
“官人?”
萧奉渊没料到这个时辰她还没睡,也来不及整理微微凌乱的衣袍,接过她手上的提灯给她照着底下的路,“娘子是在等我?”
原想说自己睡不着,话到嘴边又嗯了一声。两人前后进了屋舍,宋箐才见他衣裳下摆沾了些脏污。
刚要唤人来服侍,动作又被萧奉渊摁住了。“无妨,我自己去沐浴更衣。”他眼底略带着些疲倦,走路的动作也慢下来,只身姿依旧挺拔。
方才嗅见他身上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只怕是刚从府衙内出来。审案到深更半夜也确实煞费苦心了。
只不过她自觉计划天衣无缝,并没有纰漏。这些官府的人想抓她,还没这么容易。
但也好奇,若有朝一日,萧奉渊知道他以为的柔弱娘子才是背后的杀人凶手,又会以何种目光看待她?
憎恶?还是痛恨?
夜里总是梦见表妹,料想是李怀生正在地下为表妹赎罪,才惊扰表妹这两夜频频给她托梦。
翌日一早,身侧已经没了萧奉渊的身影。
宋箐打开门一瞧,照旧是个好天色。
素兰正在院里忙活,见宋箐出来,才神神秘秘的从怀里掏出封信,“娘子,楚家来信了。”
算来她五月廿八和萧奉渊成亲,而今已经进了八月了。
楚家人忍了两个月才找上她,足见耐心告罄了。
宋箐信手翻开信札,里头正是楚家大娘子的手书,她三两下看完,问素兰道,“已过身的江大娘子的忌日是什么时候?”
素兰‘哎呀’一声,“就在八月底,楚家人该不会是想让娘子回去吧?”
“猜对了。”
素兰险些咬着自己舌头,心慌的不行,嘴上的两个燎泡又在隐隐作痛,“这可如何是好?萧府上的人多年来没见过娘子,倒也能蒙的过去,可楚家的主君主母,底下的婆子女婢小厮侍卫,哪个没见过楚六娘子?真要是回去了,一定会被人认出来的。”
“那就在她认出来之前,先让楚家大娘子认罪。”她看着素兰,“你不是想为你家娘子报仇吗?眼下正是个时机。”
素兰心里更加琢磨不准了,她看向她,宋娘子之前还很爱笑,逢人见面就是一张笑脸,如今却不怎么爱笑了,还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人。
就好像是要。。。素兰不敢深想,她怕真如她所想的那样,她是要视死如归的与楚家大娘子玉石俱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