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诊之后,宋箐将银针拾掇好。陈胥吏站在原地,见她收拾东西就要离开,不免有些疑虑,“敢问娘子,家父此病何时能好?”
“若是按我说的做,配合针灸,不出半月自然能好。”
素兰背起医箱,听宋箐对陈胥吏道,“往后每三日我都会来施诊一次。告辞。”
陈大人将人送出门去,素兰背着医箱往回走,边走边和宋箐说话,“这老丈也真是奇葩,吃这么多药膳,药材渣子都在李树下堆成了小山,还真当自己是大夫呢,也不怕吃出什么问题来。”
“老丈吃的药膳单单拿出一样都没什么问题,只是几种药膳药性相冲,不适合他体弱的体质,一味用大补之药进补,只会拖垮自个儿的身体。”
六月炎热,街道两旁的槐荫树下,或有铺子支起小摊卖些茶饮糕点,或有店家招揽店客。
酸甜的果水饮子格外诱人,尤其是在炎热天气下,宋箐接过医箱,打发素兰去铺子里买点饮子,自己则等在槐荫树下。
此时不远处的十字巷口处,马蹄声阵阵,巷口停下三匹高头马,三人俱穿着官服。杜呈顶着日光眯了眯眼睛,徘徊道,“司使,今日大相国寺出了点乱子,咱们这点人手够不够?要不要把巡城的人也一并叫过去?”
萧奉渊偏了偏头,“也好,让他们快点去,天太热,早点处理完还能早点回去。”勒着马身转了一圈,萧奉渊目光突然落到街上槐荫树下的一道背影上。
此人上身穿淡橘色疏织薄衫,下身是百合色素裙,头戴幕篱正站在槐荫树下。萧奉渊扫了几眼,总觉得此人身影有些熟悉。
“司使?咱们该走了。”杜呈热的不行,拿手遮挡住阳光,还觉得口干舌燥,恨不得日日夜夜都泡在冷泉水里才好。
见萧奉渊一直没说话,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一整条街上的人,像夏日里浮出水面的鱼儿一样少。街上倒是都开着铺子,只不过人人都怕热,躲在铺子里面做些什么伙计。
杜呈还当萧奉渊盯着茶饮铺子看是渴了,遂殷勤道,“司使可要喝饮子?”
都是快被晒干的鱼儿,谁不想要一杯酸甜解渴的饮子蜜水?
萧奉渊收回目光,“相国寺也有。”
杜呈噎了噎,嘀咕道,“就是有您那时候能喝吗?人家瞧见您这酷吏办案的时候喝茶饮子,无甚威严,往后还把咱们皇城司看在眼里吗?被三衙三司的人骑到头上来了可如何是好?”
萧奉渊瞟他一眼,“皇城司的名声在衙门里倒着数,挽回一下形象难道不好吗?”
杜呈呵呵一笑,“您想挽回形象,单靠平易近人还不够,就说前年广阳逆贼谋反的事,咱们皇城司接到消息之后,您直接渡江潜伏到广阳,军前砍了广阳逆贼的脑袋,杀了他几十名亲信,上奏官家诛广阳贼子九族。”
“就单单说这一个,消息传到汴京,您在世人眼里可不就是个心狠手辣的判官酷吏嘛!”
“当真?”
杜呈捂着胸口,说的情真意切,“比真金还真。”
“民间编排皇城司的话传遍大江南北,人人都知道皇城司不是什么和善的地方,那你说,闺中的女儿家也会这么想吗?”
杜呈突然憋住笑,琢磨出司使话中之意,试问像司使这般不近女色的酷吏身边能有什么女子,值得司使开始在意自己名声,不就是司使夫人嘛!
“那也不见得,闺中的女儿们大多听到皇城司的一些负面传言,信了这些谣言而已,但要是亲眼看见司使您的美貌,管他什么杀人如麻还是心狠手辣,统统就都不在乎了。”
萧奉渊半信半疑看他一眼,见他说的分外笃定,一时也没接话。等到了相国寺,出事的地方已经被城兵衙役们给围住了。
他进去看了一眼,相国寺附近死了个人,已经有汴京府的官吏在登记记录了,遂从里头退出来,绕路买了杯饮子。
蜜橘蜂蜜水,甜腻腻的齁的人唇齿发甜。
杜呈拿着衙门的钱给自己买了杯薄荷凉茶饮子,见萧奉渊啜着那甜水并无任何讨厌的样子,才问道,“司使,您喜欢喝这个啊?”
萧奉渊不明所以,“怎么了?有什么不对?”
“没什么。”杜呈摇摇头,“就是蜜橘蜂蜜水太甜,我喝不习惯,倒是许多娘子都喜欢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