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东京的第四天,夏油父子和虎杖仁在东京站送别我和甚尔。
还有惠。
惠太小了,还不懂什么是离别,只是安静地待在我的怀里睁着碧色的大眼睛四处看。
夏油真吾把甚尔抱得很紧,平时不着调的模样在这一刻尽数收敛,以至于显得沉重,虎杖仁的眼眶早已经红了,嘴巴动了几下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甚尔沉默地看着他,然后用力地握了一下他的手。
我仰头看着他们。
明明只是刚认识没几天的人,分别的时候却像多年挚友一般依依不舍。
我没有体会过这种感情,但是我能看见甚尔平日间跟夏油真吾和虎杖仁待在一起时神色里不经意流露出来的放松和笑意。
夏油真吾和虎杖仁的话总是很多,所以甚尔和他们在一起时从来不会冷场。待在旅馆的这几天,甚尔晚上总会被另外两个人拉过去进行“夜晚会晤”,我想,甚尔也许早在一场又一场不间断的夜谈里和他们成为了很好的朋友吧。
他真的,就像我所期待的那样,和这个世界建立了除了雪穗之外的连接,从荒芜贫瘠的土地走到了一片草原。
衣领被人抚平,我扭头看过去,夏油杰正低头帮我把最上面的那颗扣子扣上,然后抬手摸了摸我的发顶。
他微微弯腰,仔细叮嘱我:“回去的路上要是晕车就盯着一个地方看,不要偏视线,那样就会好一些。”
我点头:“嗯嗯嗯。”
“饿了可以少吃一点面包,我给你在包里装好了,不要吃味道太重的,会难受。如果路上有人吃味道太重的东西的话,可以戴上口罩。”
“好。”
“还有小惠,早上咱们已经给他喂过东西了,理论上来说是不会饿的,如果饿了可以稍微等一等,坚持到下车就好了,在车上喂奶的话会很麻烦。”
“知道啦。”
“还有……”似乎也是发现自己说的有点多了,男孩抿嘴,于是我笑着接上:“还有回去要给杰发消息,要时常联系,分享日常。”
夏油杰也跟着笑了,紫色的眼睛弯成好看的弧度:“对,小泠说的没错,要时常联系。”
“我都记住了。”我看着他,歪歪头,“虽然我现在抱着惠张不开手臂,但是杰可以主动抱我一下的对吧。”
“是的。”夏油杰失笑,上前一步抱住我,惠在我们中间艰难地探出头,抗议般咿咿呀呀叫起来,我和夏油杰对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地笑起来。
我想,我好像有点理解甚尔和夏油真吾,还有虎杖仁之间的感情了。
朋友,真的是一个美好的词汇。
人群开始移动了,甚尔从我怀里接过惠,我拉上他的手,转头冲夏油杰摆手:“快回去吧,顺便把真吾叔叔和仁叔叔一起带回去,别让他俩傻站着了。”
夏油杰笑说:“好。”
于是我便没有再回头。
甚尔也没有。
***
回到埼玉的第四天,我打开雪穗的手机,未读消息有很多条,我点开了编辑那个对话框,和对方商谈了稿费之后,我把提前写好的〈偶〉的最终篇找了时间放进了信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