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习惯了悲伤不能哭、欲望被克制、愤怒被压抑,但是直到被那温暖的身躯拥抱的那一刻,我才明白:原来这些情绪都是可以被接住的。
于是现在我也开始去尝试接住另一个人的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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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尔教体术的方式很粗暴——就是打。
没有理论,没有示范,只有一次又一次的实战,直到身体记住疼痛的轨迹。
再一次被他用一根手指就撂倒在地后,我安详地闭了眼,两手交叠在小腹上,开始了“一睡不起”。
身边传来一阵衣料摩擦的窸窣声,紧接着甚尔的声音就在旁边响起,带着十足的嘲讽意味:“这就不行了?”
我没睁眼,也没有回答。
沉默在客厅里蔓延,一时间只能听见两个人的呼吸声。过了一会,是甚尔先开口了。
他的声音有些沉,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落在人耳朵里让人感觉有点痒痒的:“……我没有教过人。”
我的睫毛因为他的这句不算解释的解释而颤了颤。
于是我睁开眼,视线正好对上他垂落的视线。他的眼瞳在额发的阴影下呈现出一种深沉的绿,像是常年不见光的丛林,危险却莫名让人平静。
我看着他的眼睛,思维发散。
在我的上一世,也是有想过如果我生活在一个正常的家庭,那我的父母应该是什么样的。
坐在路边观察了无数家庭后,我想母亲应该是温柔的、耐心的,她会给我讲睡前故事,会在需要时给我一个拥抱,她可能会是我最温暖的港湾。在我被学校里的同学欺负的时候,她也会抛掉大和抚子的温柔,转而霸气起来,墨镜一摘就大喊:“谁欺负了我家小孩?”
而父亲,我觉得应该是温和的,但又不失严厉,他应该是有书生气的长相,身形修长,高高瘦瘦,脸上架着眼镜,说话彬彬有礼。同时,他也会是我的朋友,会满足我对事物的求知欲,会跟我谈天论地,我们可能会因为意见不合而有争吵,但这种思想碰撞却让我们更加亲密。
雪穗满足了我对于母亲的全部幻想,但是甚尔与我想象中的父亲却相差甚大。
他的肌肉强健有力,他身躯高大,眼神像未被驯化的兽类,他浑身上下都带着一种野气,但又不会让人将他与街头混混混为一谈。
他不善言辞,张嘴的说话的时候大多数都像是在嘴上抹了砒霜,他几乎没有什么责任心,接我下幼儿园也能时常不见人影。他与我并不亲近,对我做过的最亲密的动作就是胡乱揉一把我的头,或者是不顾我意愿把我高举在他肩上,听我哇哇大叫着恐高让他把我放下来。
甚尔不是我想象中的父亲,但却让我感受到了应该在父亲身上感受到的东西。
我不知道那种感觉是什么,但我因此感到安心。
见我走神,甚尔的手指看似粗暴地戳上我额头:“……听好了,你的咒术不是玩具。”我皱了下眉,扭头躲开他的手指,他反而笑起来:“记住,要么彻底利用它,要么就被它吃掉——就像这个狗屎的世界对待所有人的方式。”
“所以现在,起来。”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我,阴影笼罩下来,却意外地没有让人感到压迫。
我仰头看他,忽然意识到——他其实是在等我站起来。不是逼迫,不是厌烦,而是某种独属于甚尔的、近乎笨拙的耐心。
于是我伸手,握住了他递过来的掌心。
掌心热而干燥。于是那个仅存在于想象中的父亲就在这个滚烫的温度下消散了。
*
在经历几天的“毒打”之后,甚尔快速找到了使我可以增长实力的方式。
那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