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皇帝的御案不被压倒,为了崔涣洵的前程,这行动无论成功失败只有自己人清楚最好不过了。
崔涣洵一点头,“我过来前已经让谢大夫进府了,在偏房侯着,届时你装作小厮随他一起过去。”
崔涣洵长长地舒了口气,他不比崔挟月陆盛是局外人,跳不出儒家思想浓厚的社会氛围,夺权上位,甚至弑父,种种行径,没人会在意崔福斌如何宠妾灭妻,如何偏听偏信将家造的人心分离。
众人只会指责崔涣洵不孝不悌,枉为人子。
若是一着不慎……
崔挟月安慰地拍拍崔涣洵,陆盛到底在景朝生活了二十几年,知道崔涣洵心里承受多少压力,他开口说:“有我帮的上的尽管开口,晚上灯线昏暗,我蒙个布襟也认不出来。”
“没事,你不用涉险,里三层外三层围着我不信崔福斌还能跑,”崔涣洵摇摇头,甚至还有闲工夫说笑,“这样都能跑,只可能是老天要帮他。”
“对了,还有一人,你们要格外小心,”崔涣洵说,“你们大婚时,本家派人过来道贺,叫崔叙,见面叫他叔公,到现在还没回江南。”
崔挟月蹙眉,她成婚有几个月了,“你怀疑他居心叵测?”
“对,本家与咱们这支本就联络不多——不然也不只一人过来祝贺,”崔涣洵说,“逗留至今,只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我安排他在外院住着,一阻再阻才没让他和崔福斌联系上。”
崔挟月又给插不上话只能猛吃菜的陆盛夹了一筷子,崔涣洵见状赶忙将碟子往崔挟月那边推推,摆明了态度。
“吃,都吃!”崔挟月深感自己像分狗饭的博主,头疼地给他也夹了一份,又问,“他图什么呢?”
“世人追名逐利,无外乎钱权两项,”崔涣洵摸摸自己下巴,“权的话,我也就是能在皇帝面前走动走动,说不上有多少权力;钱就只有明面上城里铺子和暗地里制盐的田庄了,江南富庶之地,铺子带也带不走,只能是……”
崔挟月冲他惨笑一声:“你这个猜测好吓人啊。”
黑市能卖私盐的都在官府中有门路,赵奋能引起千里外的豫章崔家注意,其中涉及定不止京城这一圈官僚。
而且,一个赋闲在家的人都能顺藤摸瓜,摸到赵奋田庄,崔挟月打了个冷颤,若是引起官员或者皇帝亲自下旨彻查,岂不是崔家离死不远了。
崔挟月怒极反笑,要隐密不隐密,要小心不小心,贪心倒是一堆,没人查全靠命硬。
“可能垂涎我本人吧,这都后话了,我处理就行。”崔涣洵安抚道,“我说他是想让你小心他,他心思多,最好一个字也别信。”
这时,一小厮跑过来,附到崔涣洵耳边密语几句。
餐桌上气氛顿时凝重起来,崔涣洵面沉似水地站起来:“崔福斌请我过去吃饭,崔叙也会参加。”
崔挟月“砰”一声站起来:“他们什么时候联系上的?”
“现在计较也来不及了,按计划来。”崔涣洵皱着眉头,他回京后,他和崔福斌关系不冷不热,心中各怀鬼胎,都在暗中积蓄力量,崔叙能和他接触到是他的失误,不,兴许在他还在田庄时俩人就有来往了。
崔涣洵苦笑一声,“希望崔叙真的是冲我人来的吧。”
崔挟月叮嘱道:“注意安全。”
“你也是。”崔涣洵匆匆一点头,转身离去。
一阵轮椅轱辘声响自院外响起,缓缓碾过小径向院内走来。
崔福斌闻声疾步相迎,亲手推着轮椅穿过雕花门廊。厅内八仙桌上,新烹的菜肴正腾着袅袅白雾。
“有劳了。”崔叙微微颔首,素白的衣袖拂过轮椅扶手。
“京城这些时兴菜式,终究不及江南风味。”崔福斌搓着手,眼角堆起殷勤的笑纹,“今日将就用些粗茶淡饭。待事成之后,将醉仙楼掌勺师傅请到府上来,我们一醉方休。”
醉仙楼与皇家尚有关系,非常人能轻易订得,以京菜名满天下,连远在江南的崔叙素有耳闻,他心中暗叹可惜,面上却不露声色,点头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