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贺正南从小到大经历过无数抗日剧洗礼,见过各种汉奸角色,这种鬼子还没打进来,就迫不及待投降的,还是第一个。
贺正南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许是贺正南眼神里难掩的惊奇和蔑视令汤有仁有如锋芒在背,他转过来,不悦地问道:“你是何人,在这里做什么?”
贺正南瞧不起这种汉奸行径,但也知道这不是置气的时候,便说了来意,又把孙老爷的信递过去。
“呵,这个关头急着□□明,谁知道你是不是身份有鬼?”汤有仁看也没看那封信,团成一团直接扔在了地上,“不过,让我作保也可以,十条小黄鱼给你办了。”
可真是狮子大开口。贺正南忍了又忍,还是把紧赶慢赶好不容易洗出来的两张照片递过去。
汤有仁漫不经心地翻着照片,突然间坐直了。
“你这妹子,多大?”
贺正南起初不解其意,以为他是要填户籍信息,认真回答了:“民国十年生人,今年十七。”
“这可真是花一样的年纪啊,真水灵。许了人家没有?”
贺正南一怔,后退了半步,冷冷看着他。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汤有仁镜片下的眼睛眯成一条缝,笑眯眯地说道:“我刚才说的是,一个人十条小黄鱼。”
那一刻贺正南几乎要被气笑了。
仗着这年头没有投诉热线,赤裸裸地坐地起价啊!
“阁下出尔反尔,有失公允吧。”
这样不识抬举的后生真是少见。自打日本人一路势如破竹地打进缙省,以往因为亲日而备受排挤的汤有仁,腰杆愈发直了。以往对他指指点点的,现在哪个不是抱头鼠窜忙着逃跑,或是反过来求他帮忙?
“直说了吧,我给你作保,总得图点什么吧?你拿不出二十条小黄鱼,那就把你妹子送到我这儿来。”他看贺正南的脸色沉下来,不知为何心里竟有点发慌。
便发了善心,主动说道,“你放心,明天就给你送回去。”
他揉了一把左边那女子丰满的臀部,一脸不耐烦:“跟着我可是享不尽的福。”
贺正南想起那个断了腿还想着浴血杀敌的伤兵,又看了看这张写满油腻淫邪的脸。
面色平静地一拳挥了上去。
汤有仁的眼镜都打得飞了出去。他勃然大怒,一张胖脸气得紫红,眼角皱纹几乎抖得挤出来油花,气急败坏地嘶吼着:“你……你大胆!来人,给我上!”
他给属下递眼色,示意他们跟贺正南动手,不用手下留情,”。
看着贺正南被几个人撂倒在地,还不解恨地上来踢了一脚,“一个手无寸铁的臭学生!等日本太君们进城了,老子摇身一变当了这维持会的会长,第一个毙了你。”
……
陈采苓处理完几个伤员的伤口,和秋兰挤在一张病床上,刚要睡着,门“吱呀”一声开了。
呼啸的寒风灌进来,她吓得一抖,正要喊人,却看见贺正南捂着额头一身狼狈地闯进来,精疲力尽地刚要坐在病房的床上,又意识到什么似的往下一滑,转而蹲在地上。
鲜红的液体不断地从白皙修长的手指缝隙中渗出来。
陈采苓吃惊,但也没那么吃惊——城里越来越乱了,挂彩也很正常。
她给他上药,沾了酒精的纱布裹在伤口上,贺正南疼得一个激灵,忍不住“嘶”了一声。
陈采苓没好气地白他一眼:“现在知道疼了,跟人打……”
她说到一半,看到睡着了的秋兰轻哼一声似要醒来,连忙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