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直径约四五米的大坑,已经挖了五公分深。
随军翻译用极其蹩脚的汉语说道:“你们的,不要害怕,好好工作,皇军不会,亏待的。”
贺正南心里陡然燃起一阵愤怒。
这群畜生根本就是要他们挖一个死人坑。
挖完之后,这群老人孩子的下场已经注定。
爆炸计划必须尽快启动了。
路过仓库时,他刻意放缓了脚步观察。
七八个汉子正光着膀子挥汗如雨地推动院子里的那几只石磨。
磨好的面粉正摊在仓库的地面上晾干水分,人来人往都会带去粉尘飞扬。
而仓库里甚至堆放着大量的木材。
贺正南稍安,至少看上去初步的已经具备了。
他走的太慢,冈崎回头斥骂道:“鹤田,走快些!”
贺正南走进池从敞开的窗户里看到田茂正对着副官和通讯兵训话。
他拿出一份文件,缓缓念道:“奉联队命,我部押送中国劳工一百人前往,于明日下午出发。”
明天下午出发,那就意味着,明天上午,那些人就会被处决掉。
另一边池田茂合上文件夹,严肃地扫视过众人,语气陡然变得激昂,“各位都是帝国的勇士,明天便是诸位为天皇陛下尽忠、为东亚共荣尽力之时,还请不要吝惜己身,拜托了!”
“嗨咿!”
池田茂看到了站在院子里等着的贺正南,阴阳怪气地开口:“鹤田君,你来见我,有何指教?”贺正南拿出之前准备好的一套说辞,说希望从他们手中借纸笔和邮票,要写信寄回国。
池田茂暴跳如雷地命令他滚出去。贺正南不在乎,他本来也不是真的想写信,只是要找个不引人怀疑地借口出来,更何况鹤田家财大气粗,原主父亲,鹤田家的家主万一发起疯来真派人接他回国怎么办。
在中国,顶着日本人的身份虽说处境艰难,但抓住机会还能反击。
真回了日本,在东京鬼子窝里,那不是任人搓扁揉圆。
但没想到近藤喊住他,从有些年头的、宽大的红木桌上抽出了几张信纸。
“战时条件有限,只能每三个月集中邮寄一次信件。阁下可以用我的名义寄出去,再由我的叔父转交阁下的父母。”近藤微微一笑,“在下的叔父就在东京帝国大学任教职,与汉语部也颇为熟络。”
果然,他们从未停止怀疑和试探。
不过贺正南也不怕他试探。他装出一副惊喜的语气:“真的吗?实在是太好了!那就请转交给汉语部山田老师,再请老师转交到这个地址吧!”
近藤看到“转寄麻布永坂町”几个字眼,眼中戒备的神色便放松了三分。
东京著名的富人区,外交官与贵族的聚集地。
但他还是提醒道:“鹤田君切勿提及厌战之情绪与前日之见闻,书信会经过特别审查,部分字句将作黑抹处理。”
被人盯着的感觉有如锋芒在背。
贺正南本来想记录鬼子的暴行,就算改变不了原主家族要送他参军的想法,至少也能为后世留下些文献证据。没想到鬼子书信审查那么严格。
他只能写问候父母的套话,以及自己旅居华北,受伤初愈,请家中寄钱接济。
贺正南回去时,小岛健在院子里刷马。
那马壮硕高大,被老百姓的精粮喂足之后愈发油光水滑,马尾悠闲地扫来扫去。
贺正南盯着那马尾巴,突然有了个想法。
“这是这是少佐阁下的马?”
“是的,它叫黑风。它对少佐阁下非常忠诚。”小岛健一脸骄傲地抚摸着它,“跟随少佐阁下一路来到这里。”
忠诚好啊。
贺正南忍不住冷笑。
忠诚才会往仓库那边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