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檀心里一直高悬的大石头终于落地,只觉得自己近来的担惊受怕全部变成了融融的暖意。
他曾设想过许多次若是真的东窗事发该如何行事。
邬辞云若是因为他们往日的情分,或是看在他悉心教养两个孩子的份上网开一面,那自然是万幸中的万幸,日后他必然尽力弥补,绝不使她再为此烦心。
若是她当真因为萧伯明之死与他彻底一刀两断,他也另有旁的法子,只是非到万不得已,他也不想用他们过往的情分去冒险。
只是邬辞云今日这般言语,实在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容檀心中欣喜万分,干脆额外又赏了刘治不少银两,刘治离府的时候笑得合不拢嘴,心里直叹自己慧眼识珠押对了宝。
典狱能捞的油水确实不少,可是容檀出手极其阔绰,随便赏下的银子都够他干十年的,从前人人都说平南王世子萧伯明大方,照他看容檀也有过之无不及。
他的想法简单多了,容檀不过区区一介管家,这钱自然是他主子邬辞云给的。
可是邬辞云平白无故为何要给自家的管家这么多钱,其中的缘由自然耐人寻味。
为了一个已经失了邬辞云欢心的前任平南王世子去得罪邬辞云的新宠,傻子才会去这么做。
容檀今日可谓是经历了一遭大悲大喜,如今心中顾虑尽消,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松快了不少。
近来他总是会想起萧伯明死时的惨状,午夜梦回的时候也常会突然惊醒。
有时是梦到萧伯明怨恨不甘的眼神,有时是梦到邬辞云冷漠平静的面容,还有的时候甚至梦到自己变成了牢狱之中的萧伯明。
从小他受到的教导都是要端方自持,克己复礼,这是他第一次动手杀人,若非亲身经历,他或许也不会相信自己竟也能心狠手辣。
但他从不后悔自己那天的所作所为。
对于萧伯明,他已然是忍无可忍,恨不得对其食肉寝皮以泄心中之恨。
邬辞云很忙很忙,平常只能分出很少的时间给他,两人在一起的每一刻与容檀而言都弥足珍贵。
可自从萧伯明出现后,邬辞云把这一点很少的时间又分了大半在萧伯明的身上。
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心上人对萧伯明这种下贱货色温言软语百般忍让,可萧伯明尤嫌不足,甚至还要走了他送给邬辞云定情的匕首,转头跑到他面前耀武扬威。
容檀从委屈再到不甘,后来便是滔滔的恨意。
他看见萧伯明冲着邬辞云媚笑就心生厌恶,闻到邬辞云身上沾染桂花酒的甜香就心烦意乱,甚至听到“萧伯明”“平南王世子”这几个字,他就已经开始咬牙切齿。
容檀回想起监牢里的满地鲜血,他以为自己第一次做这种事是该害怕的。
可是对上萧伯明死不瞑目的双眼,他的心中却只有满腔快意。
他甚至在想,萧伯明不是喜欢抢他的东西吗,那他干脆成全了他,让他好好试一试这把匕首到底有多锋利。
“容管家!”
脆生生的孩童声打断了容檀的思绪,他下意识回头,见邬明珠正拉着邬良玉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脸上不由得带上了些许笑意。
两人投壶玩腻了,应该是又跑到厨房闹腾了一番,鼻子和脸颊上还沾着面粉。
容檀俯身用帕子仔细帮他们擦干净,柔声道:“你们是不是又去厨房捣乱了?那里烟熏火燎的,小心伤着。”
“才不是去捣乱。”
邬明珠扯了扯他的袖子,撒娇道:“容管家,李婆婆说今日要做梅花汤饼,不让我们沾手,你快去跟她说一声,我们想做给大哥吃。”
府里的事基本都是由容檀管,兄妹二人遇到解决不了的事早就习惯跑来找容檀求助。
容檀倒没想到是这个缘故,他一时哑然失笑,温声道:“可以倒是可以,但你们在厨房里不要乱跑,更不要碰刀和柴火,知道了吗?”
邬明珠和邬良玉闻言连连点头,连忙兴高采烈拉着容檀去了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