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览不懂,兀自啐了句,“贪心。”
谢游意外,却点点头,“是很贪心。”
“这也不是你试探我的理由。”
“可我情有可原。”
“有何可原?”
“是你的面具太多,不给人了解你的机会。”
“了解我越深,只会死得越早,你应该知道。”
谢游沉声,“可若不接近你,便不会知道这个人是我要找的,还是我要杀的。”
二人眼波交缠,似乎是双方都感受到了话里话外的别有用意,以及两副躯体之间游移的微妙磁场。
“够了,”燕览霎地结束了话题,“今夜你擅闯公主府,我本该杀了你,但你死在这,首辅问责,我无法交代。”她将头别开。
“这是放我走了?”谢游揶揄。
“快滚!”
谢游拍拍手,从床上站起来,捋了捋衣服,“可惜,今日为了你杀我,还特地焚香沐浴了一番。”
燕览语塞,不耐道,“你若是不想走,我领你去见公主也不是不行。”
“走了,”谢游识相地往窗户走去,路过黑手套,“明日还得解你的难题。”
谢游翻窗而出,没闹出一点动静。
想来,燕览甚至现在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溜进来的,竟就让他这样毫发无损地出去了。
真是窝火!
见他走了,燕览往床榻上彻底躺了开,心下左右有一丝烦躁,烦躁褪去后,却又涌上一股无名的悸动。
她不自觉又往窗扉望去,可谢游走时还合上了窗,那里已是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了,唯有她心里知道,有人来过,留下过痕迹。
这一夜,她时而紧攥被褥,时而辗转反侧,时而起了怒火汹涌般滔天的杀意,时而彻底静默下来,像被抽走魂魄一样只剩软软的躯干,毫无防备地躺在那里。
夜色铺满的窗前仍是无人的,但有什么东西进入了她心里。
浅浅睡去后,往日记忆入梦来,清晰地上演。
元顺三十六年,她手提着刀,踩着倾盆大雨,走入浔阳燕氏的府中。个个男子家眷看她的眼神惊恐战栗,死到临头却还在唾骂,她是燕府没人生养的“私生女”,是老爷不要的狗杂种。
这样的话她听得耳边起茧子,但那日是最后一次听,她心中的怒火便再也不顾释放,随着手起刀落,了结一切。
时间再回到七岁,被遗弃在无名山中的荒芜岁月,有血淋淋的施虐疤痕,也有还算光点斑斓的惺忪希冀。。。。。。这些东西很杂乱的一通入了梦中,燕览不堪其扰,霎地从梦中惊醒过来。
她本能地望向那扇窗边,竟有微末希望能看到一绰玄色身影。
但那里空空无人。
……
翌日,谢游很快收到了新的消息。
冯水要被释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