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目光犹如火焰一般灼烧,被这么一盯,燕览感觉身体里的不安与紧张像被燃着的柴火一样噼里啪啦串了一身。她好生难受,却不甘展现局促,只能硬生生站在原地。
燕览瞬间反应过来这出“请君入瓮”比她想的还要直接。这哪是请君入瓮,这是逼君骂人。左是还手被探出武功,右是不还手掉下水落得个狼狈,还刚好被这人尽收眼底,坐享渔翁之利。
这般下作手段。
“勾栏作派。”燕览一语双关。
谢游不愠,“这可不就是在勾栏么?”
燕览咬牙,之前怎么没发现谢游这么不要脸。
她环顾四周一片狼藉,猜想发生过什么,不屑揶揄道:
“是啊,谢公子白日在首辅府任职,夜里便寻欢作乐,好不快活。”
谢游眼里闪过不知名的意味,很快收了戏谑的目光,从地上捡起一段宽敞的衣衫,扔给了燕览。
“在下第一次来,不如公子你熟练。”
燕览像裹粽子一样把自己包了起来。
窗外夜鸟啼叫,谢游从床榻上起身,兀自温起茶盏来,似是准备沏一壶茶。燕览也不走,缓缓落座到茶桌另一边。
燕览看到今夜遭遇,又想起今早对峙时谢游出尔反尔的事,边落座边不忍暗骂道:
“没想到才认识谢公子不出两日,谢公子便毫不遮掩你的本性。嘴边的话既不实诚,心里的手段也不干净。”
谢游没有抬眸,手中正沥干温茶盏的水。
才认识不出两日?
这形容让谢游心里啼笑皆非。
若只是刚认识不出两日,你又如何会如此了解我?谢游想回,却止住了。
他回到她的关注点上,慢条斯理道:
“懒锦姑娘早早就识破骗局,却还是要来数落在下一番啊。无妨,那在下便受着了。”
他摘下木钳,一点一点将茶叶放入壶中,嘴角似有微笑。
燕览看着他犯起了疑问,这人今天什么毛病,为何看着心情如此之好?
既然心情这么好,多骂两句应当也无碍。
燕览笑里藏刀:“谢公子大度,不过嘴上说着这么能忍,莫不是又在哪处暗藏一招等着我?”燕览往嘴里扔了一颗茶点盘子上的葡萄,又假模假式地将盘子放得离谢游更近,“搞不好明日谢公子就横一把刀在我脖颈前,嚷着要杀我,那我可怕了。”
说罢,谢游抬眸。他眸色深沉黑暗,瞳珠圆润,眼亮如炬,长睫轻垂,乍一看倒像个不沾朝堂纷争的文弱书生。但只有燕览看得出,这双眼背后暗藏的汹涌。
“若真有这天,懒锦姑娘不好奇为什么吗?”谢游笑道。
燕览微顿,没想到他会这么问。
“为什么,我会想要杀你呢?”
沸水咕噜咕噜冒起烟子,谢游提起水壶,浇在茶叶上。
燕览轻轻一笑,“你不杀我,死的不就是你了?”
望着燕览得意的笑容,谢游霎时提了兴致。
“那不是懒锦姑娘想要杀我么?应该我害怕才对。”
嘴上如是说,言表却无任何害怕的迹象。谢游脸上的熟稔叫燕览敢于放肆却又暗自难受,这人懂自己,却也证明她短时间内无法奈他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