妓子屏退后,燕览推门而入。
门合上,丝弦声被隔绝在外,屋内静得像溺水一般沉闷。一股未嗅过的熏香弥漫开来,丝雾一样缱绻慵懒,逐渐变得浓郁。
厢房很大,正屋中床榻的水红帷帐被轻轻放下,随窗缝里穿堂而过的夜风微微浮动,绫罗绸缎乱了一地,随光泛起涟漪,金银首饰如同细碎珠玉洒落蓝海。
看起来像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
燕览清了清嗓子,虽是青楼老顾客,这番仍是羞赧。她负手探步,朝屋里走去。
一面宽大的屏风正氤氲着丝缕雾气,燕览没想太多,就绕到了屏风后,还一面唤着“冷玉姑娘”。竟不料,这刚一闪身到屏风后头,便正正看到一副光洁的后背——冷玉正隐匿在升腾的雾气后,浸在浴桶里。
一下子,两人意识到对方的存在,四目相对。
“登徒子!”“无意打扰!”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燕览本为女子,此举虽略带冒犯,却谈不上什么男女越矩行为。还没等她抬眼解释,脸庞和耳边便陡然一股温热伴随疼痛,再一看,一块沉甸甸的湿帕子已然贴在自己脸边,温热潮湿的钝痛感绽开蔓延。
冷玉从浴桶中起身,她正裹着衣裳,泼起水就是大骂。
等燕览撩开肩膀上的帕子,冷玉竟已飞速裹好衣裳冲了出来,往燕览袭来。
燕览下意识抬起手反击,却在抬起手的刹那收了回去。
她没应对,冷玉便轻松三两下就将燕览推进了浴桶里,落入被玫瑰花瓣覆盖的水面。
霎时,燕览全身被温热浸润。视线也被四面八方涌来的温水包裹,水面之上的人影顿时便做一团模糊的色点。燕览手忙脚乱抓住桶边,一蹬腿将自己撑了起来。
等出水时,浴桶边的冷玉已经不见了。
燕览略显狼狈地从浴桶中爬了出来。
她垂头瞧了瞧自己。本是男儿打扮,又正值酷暑,这外衣质薄干爽,经这一浸湿,衣裳都皱巴巴黏在身子上,霎时女儿身的曲线也显露了出来。
不过燕览倒不在意,只觉得湿漉漉的惹得难受。她面不改色地扯起衣服,脑子却想着其他事情:
冷玉反应迅速,行动敏捷,劲儿还不小,绝非普通妓子。刚才这番真的是误打误撞,还是——
请君入瓮呢?
这么一瞧,看来冷玉背后的人,装都不想装了。
燕览冷笑一声,眼前幻觉般浮现谢游狡黠的笑容。这谢游一边主动暴露自己以示对她的回应,一边又想借机试探她燕览有没有武功。
还好冷玉出手时,她克制住了。
手头扯衣服的动作没停,却只是拆东墙补西墙,衣服怎么也扯不宽松了。燕览作罢,便打算裹一条绫罗绸缎,装作醉酒大汉,就这么湿着身子出去。
正想着,低头穿过屏风,视线落到床榻边的绫罗绸缎,正准备挑一段捡起,余光却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床榻上。。。
抬眼一看,婆娑绰约的水红床帘已被拉了开,里头竟坐着个人!
燕览吓得一惊!
再一看,正是谢游坐在床榻正中,双臂环胸,好整以暇地看着燕览。
他歪着头,面容含笑,好不恣意。
原来水红纱帘垂下的后头并不是空的,谢游一开始就在这里。
好啊。。。
谢游皱眉,三分戏谑地打量着燕览。
“懒锦。。。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