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梁婵眼睛一亮,转过头来打量着她,一把团扇摇得极为优雅,“我竟忘了,江娘子原是厨娘出身。”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在场的都是些深闺小姐,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她们只听说谢世子爱慕的,是一个平民女子,却不知,竟是个厨娘!
要知道,就算是做婢女,在厨房里做事的,都是最低等的。
因厨房的活儿又累又脏,不是在剖鱼杀鸡,就是在砍肉切瓜,弄得手上血腥腥的。
当下,就有人面露不屑。
她长得也不是多倾国倾城,还是个卑贱的厨娘,这是给谢世子灌了什么迷魂汤?
又想:虽则谢世子又是紫宸殿求婚,又是端午送标的,怎的过了这么久,还没听说定亲的消息?
难道,谢世子不过图个新鲜?等看清她那狐媚子本色后,就弃如敝履了。
果然啊,小门小户的,还是上不得台面。
一时间,她们看江清澜的眼神也变了。
江清澜知她们心中所想,心道:你们看不起厨娘的身份,我还看不起你们呢。个个都饱食终日、无所用心。
但她脸上,还挂着那种淡淡笑意。
一个身量纤细,胸脯却鼓鼓的少女走出来,极为热情地道:“江娘子!”
江清澜有点儿脸盲:“你是?”
少女笑道:“奴婢是钱君君呀!建隆寺庙会,咱们一块儿在香积厨做斋饭来着。”
原来,这钱君君自勾。引谢临川不成,就在东平王府里混着。
她有些拔尖儿心气,素日里不是跟丫鬟吵架,就是跟婆子对骂,最后,让管事给撵了出来。
机缘巧合之下,又被梁婵碰上了。
江清澜想起来了,微笑道:“原来是钱娘子。”
钱君君立刻大声说:
“江娘子的手艺好极了。那几日在建隆寺,莫说是一众男香客,就连寺里的大和尚,也对江娘子是赞赏有加、慈眉善目。”
“我们其他几个,是万万比不上的!”
江清澜一听就皱起眉头。她这话说得……
众人也窃窃私语起来,心道:果然是个妖精!连和尚也着了她的道了!
江清澜本打定主意要当忍者神龟的,闻言也不得不反驳:
“钱娘子谬赞。”
“建隆寺千年古刹,大师们春风化雨、慈悲为怀,妾感念其恩,从不敢忘。是以,妾日日谨记大师的教诲,诚信做人。”
“却不知,娘子的烩菜做得如何了?”
这是在讽刺她顶了自己的名儿,进东平王府的事。
钱君君登时面上一红。
梁婵并不知道其中端倪。她见江清澜三言两语就把人逼退,又生一计,笑道:
“既然是故人重逢,我也就不客气了。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面子,能尝尝江娘子的手艺?”
对江清澜来说,与这群无聊的小姐打机锋,还不如炸花,便微笑道:“梁小姐的面子,妾必然要给的。”
不管众人窃窃私语,端了那攀枝花,有条不紊地烧油、挂糊、炸花。
哪里知道,篮子里,越下面的攀枝花,蘸的水越多,入了油锅,简直噼里啪啦地乱炸起来。
案板周围的小姐、丫鬟们,纷纷避让开。
江清澜心道:原以为是福安公主要刁难的,如今看来,正主儿是谢临川的这位表妹。
今天,不让她折辱一顿、把气出了,就过不去了。她便咬了牙,神态自若地继续炸攀枝花。
已是初夏,天水碧罗衫的袖子窄而轻薄,油星子溅上去,隔了衣衫,也有些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