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侧步摇叮铃作响。
金九的脸近在眼前,眼底两轮金棕如弯月,眼瞳中心墨点幽深,透着令人胆寒的肃杀。
金鳞不自觉后退,瞪大眼睛,弹指间便已冷静下来,她冷笑道:“嘁,既然被你发现,怎的不告发我?还是一家人,血脉至亲,你再想逃又能逃到哪去?我们注定要捆绑在一起。”
“是逃不过,但我比你豁得出去,毕竟我不挣那贤惠的名头。”金九掐了一把她的脸,恶劣笑笑,“你若再犯,可别怪我大庭广众下揭穿你。届时一块下大狱。”
说完,金九用力拂动步摇。
金鳞闭眼闪躲,坠尾珍珠打在脸上,火辣辣地像被扇了巴掌。再睁眼时,只看到金九离去的背影。
她气不过,喊道:“我可是你表姐!”
这死女人入宫后官职越坐越高,脾气也水涨船高,现下竟敢与她叫板。
贴身丫鬟连声哄劝也消不下金鳞的怒火,太气人了,简直目无伦法,见到她连声表姐都不喊。
金九听到她喊,压根没停下脚步的意思,转眼消失在游廊尽头。
与她一起消失的,还有那冰冷的金属气。
接连几日,金九不是在外奔走就是回家后处理澹兮做不了主的事,导致每日只能睡两个时辰不到。
她也不跟自己母亲和姐姐说,只一味扎在家事里,不让自己过于思念某人。
终于有一夜,澹兮考完医师工证后回来,看到仍在拨算盘的金九,心里架起的油锅终于倾倒,滚烫热油浇下,灼地五脏六腑都在疼。
门上左右喜字剪纸没有贴稳,大风刮过,卷落一张,飘到了屋檐外的水沟,被水浸透,仅剩右边还在门上。他抬头去看,檐下挂着的红灯笼也被吹熄了一盏。
单喜。
单灯。
她不喜欢他。
亦从未爱过他。
能走到现在全靠青梅竹马攒下的情谊,若她以前没遇到赵朔玉,说不定会稀里糊涂和他过下去。但如今,她已认清她自己喜欢的是谁,心里眼里都只有那个人,而他呢?
他真的非她不可吗?
还是真如她所说,不过是想找个轻快些的活法?
澹兮盯着头顶那盏灯笼看了许久许久,久到双眼又热又疼,忽听到她的声音响起。
“你在那站着做什么呢?”
金九坐在圆凳上歪着身子,一只手撑在柜子那,奇怪地望着他。
澹兮目光落回她身上,欲言又止,在看到她眼下青黑后终是说出口:“我们……谈谈吧。”
今夜乌云厚重,被风吹散些许,露出朦胧弯月,湿乎乎的,像是未干的画,在向外晕染。
影子被屋檐投下的阴影吞没,又在灯盏下被放出。
“想出宫?”
“想。”
高到看不到外头的宫墙,将头顶苍穹裁切成无数块规规矩矩的纸页。
半死不活的花草,连日大雨连个蜜蜂蜻蜓之类的飞虫都见不着。
木偶似的宫人,战战兢兢的回话,连个解闷的人都没有。
除了那个阿世,每次说话都忒气人。
赵朔玉把他打发地远远的,眼不见为净。
林清望着他,叹口气道:"这有什么不好?你若肯安心呆着,什么都会有。现在把自己弄得像个深闺怨夫,又有什么意思?"
"你有试过和喜欢的人一起去市集吗?我们会互相给对方买东西,藏着掖着到最后才拿出来,发现和对方买的一模一样。"
金九倏而亮起的双眼,和他心底溢出的暖流,无言的默契足够让他记很久很久。
"她会由着我做事,不论做成如何,她自有办法给我托底。永远站在我这边。"
明晃晃的偏爱,看着愚钝不聪明,实则心眼子多的跟蜂窝一样,却从不搞阴招,也从不用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