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忙着倒了一杯水,递到了姜姮嘴边,“是呛着了吗?快喝点水。”
阿巧很是焦急。
姜姮缓缓侧过头,凌乱的发半遮半掩着一双淡眸子,很是漂亮精致的形状,是一副再精心不过的工笔画,可因那冷冽眸光,远做不到雅俗共赏。
阿巧瞧着,不自觉松开了手。
姜姮接过水杯,一饮而尽。
阿巧犹犹豫豫,却是问:“你是……不想吃吗?”
其实是瞧见了一点的,她弯着腰,扣着嗓子的动作,而且……怎么瞧,姜姮都不是虚弱的模样。
阿巧又急冲冲问,“你为什么不同我说!一个蛋,六钱呢!白对你好了,你怎么能这样……你真的……”
喊着喊着,似乎发觉自己语气太冲,声音就弱了下来,又别开眼去。
哪有人脾气发一半,就收了回去?
看她理亏气长的忸怩样,反倒让姜姮不知道如何回答。
二人相对着,都沉默了片刻。
是姜姮先意识到,这阿巧不是藏得深,是只有这浅浅的一层心思,瞧见多少,就是多少,一个不堪重要的普通姑娘,自然无人会用她。
如此一来,是她多思?
姜姮迟疑问:“你……为什么要救我?”
归根结底,就只有这一个问题。
“看你倒在地上了呀,难道不该救你?哼,好心当作驴肝肺。”阿巧还未消气,
姜姮直接忽略了后半句:“只是如此?”
阿巧睁大眼:“不然呢?”
姜姮又安静,长长的羽睫乖巧地垂下了下来,和着那双琥珀般的眸子,正是晚风圆月秋水浓。
阿巧看着,想探身过去仔细瞧瞧,不信人的睫毛能这么密,这么长,一边羡艳一边记仇,因那六钱一个的鸡蛋,不肯轻而易举就原谅了她,嘟嘟囔囔地抱怨了一句,“你这人真奇怪,别人对你好,还要被疑心?你以为自个人是什么人呢?非得从你身上图什么,你才乐意?”
姜姮眨了眨眼,不言语,倒像是心虚认错了,
由高处向低处瞧,又分明是一个孩子模样,又娇又嫩的,阿巧想着,大方原谅了她。
阿巧又坐了下来,捧着一张脸,凑过来,又说着闲话,“对了,你是从宫中逃出来的吧?阿秀姐就是入宫当了几年宫女,又被放回来的,她存了不少银子,天天绫罗绸缎穿着,说这个贵人长,那个贵人短,一双眼就能翻到天上去,可嘚瑟了。可我看她,不如你。”
“你要往哪里去?不急的话,可以在我家里住几日,几位兄长都没回家,我整日都无聊透了。”
“对了,你听说,这几天长安城里头乱的不行,好像那皇帝小儿和公主,都遇难了呢……也不知道,接下来还会怎么样?”
阿巧很是热闹得说了一堆话,也不管姜姮会不会应,反正自个儿是说开心了,难得有人不嫌她话多,她说得太起劲,差一点,就听漏了声。
“什么?”阿巧问。
姜姮顿了一顿,摇了摇头,“没什么。”
第126章情债欠了什么债?
姜姮就这样住了下来,经过了几日,她也算是看明白了这母女二人。
朱阿婆,听说年轻的时候是个厉害人,丧父又丧夫,可凭着一双手,硬生生一个人将三个孩子拉扯大了,还攒下一笔不大不小的家业,但或许是上了年纪,又或许是物极必反,如今一把年岁,心肠却软了下来,软得一塌糊涂了,甚至老眼昏花,这就主动收留了她这个来路不明的家伙。
而朱巧妹,丝毫没有其母年轻时的风范,是个十足的糊涂蛋,每天忙着吃吃喝喝,吃饱喝足后,也会想方设法赚银子、存私房,可归根到底,胸无大志,只为了扯几匹漂亮布匹做衣裳,以在过年时“艳压群芳”,除此之外的唯一喜好,便是与同村的陈阿秀斗智斗勇。
据说这两人,自幼就不对付,一见面就掐,长大了,要顾些颜面,就先动嘴,再动手,动手也是挑无人瞧得见的地,以免传出去,留了一个泼辣名声。
姜姮是很不理解的,于她而言,势必是不会留不喜欢的人这么久,要么寻个由头将人调走,要么就直接叫他知难而退,除非有不得不留的理由,才会捏着鼻子,认下他隔三差五在长生殿晃悠,可从朱巧妹的抱怨中,她是没有听出这个理由的。
这日,朱巧妹又风风火火地跑了回来,气得面红耳赤,立刻灌了整整一壶凉水下了肚:“这陈阿秀啊啊啊啊,陈阿秀!非得与我作对,天天举着她那双鸡爪子,挥来挥去,不就是一个翡翠戒指吗?谁没有。”
“可恨!可恨!当真可恨!”她气得团团转。
可她是没有的。
姜姮与朱巧妹同吃同住这几日,已摸清楚了她的家底,连那些私房钱有多少,藏在哪儿,也是了若指掌。
朱阿婆是个宠溺孩子的,也没有什么儿子贵重,女孩卑贱的念头,每个月都会给她一些钱零花,逢年过节还会多给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