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是真的有事,也不算是借口。
下人们落脚在林家,但毕竟不是长久之计,现下还是要尽快找到住处。
若只是住处也不难找,可盛锦水要的不仅是住处,还要是制作香丸的作坊。
这么两相加,要的地方就大了。
牙人带她看了几处,盛锦水始终不满意。
其实她也想过将作坊搬到盛家村,那里地方够大,租金也便宜。可惜离得太远,香材香丸运输不便,而在自家做惯了的短工们又多生活在镇上,最后只能作罢。
“姑娘,我手里就这几间屋子,您要是再看不上我也没法子了。”牙人擦了擦额上的汗,无奈开口。
盛锦水抿唇,牙人确实尽力了,无奈云息镇太小,看过的几家连将就都勉强。
“要实在没法子,只能将住处和作坊分开了。”
见她退了一步,牙人也重新打起精神,“要是分开我这倒有几处不错的。”
既然分开,选择自然也多了。
盛锦水想了想,补充道:“住处倒没什么要紧的,离清水巷近些就好。作坊最好是在南市,那里离铺子近,平日就人来人往的,就算碾磨香材的动静大些也无妨。”
“姑娘说的是。”牙人忙不迭地应声,“南市的铺子极少有人脱手,怕是不好找,不过紧邻的几条巷子里也有适合的,您可以瞧瞧。至于住处,我这正好有两家不错的,一家远些但是价格便宜,不过只卖不租。另一家则紧邻清水巷,租卖都可,地方也大,就是那地界您是知道的,卖的起价,怕是不会便宜。”
作坊很快定了下来,就在南市边上,原是被米铺拿来充作仓库的,可惜后来铺子倒了,这地方就空了出来。
仓库偏僻,位子也尴尬,一面临水,另一边却不靠街。当不了铺面,一般的买卖又用不上这么大地方,最后只能闲置,让盛锦水捡了漏。
清水巷的宅子倒是不急,反正紧邻自家,回去时顺道看一眼就是了。
牙人想了想,先领她去看了另一处。
脚踩在青石板上,看着眼前熟悉的小巷,盛锦水脚下的步子不觉慢了下来,脸色也难看了几分。
“这里还是不用……”只是不等她开口拒绝,巷子深处便来呼天抢地的哭声。
尖利的嗓音夹杂着难以入耳的咒骂,是她曾经最常听到的,如今却恍如隔世。
“杀千刀的,家都让你们给搬空了,还让我们去哪凑银子啊。”人群中,姚氏瘫坐在地,一边捶地一边哭诉。
在她身侧,金大力正被几个凶神恶煞的讨债人押着。
自觉丢人,他始终垂着脑袋不发一言。
金、盛两家的恩怨,牙人未必知晓,可街坊四邻却是一清二楚。
住在金家对面的王家婆婆是最先看到她的人,“锦丫头怎么来了?快些过来,离他们远着些。”
王婆婆挤不进看热闹的人群,索性倚着自家大门听从里面传来的动静。
“这是怎么了?”开口的不是盛锦水,而是陪她一道过来的三娘子。
三娘子平日就好打抱不平,不过她并不鲁莽,就算打抱不平也该问清原委才是。
“造孽呀,金大力在赌桌上输光了家产,赌坊的人上门催债来了。”王婆婆啧啧两声,怜爱地看向盛锦水,“不是我说,金大力这人不厚道,听说连布庄都被他掏空了,现下连剩下的空壳也抵给了别人。毕竟是先人留下的产业,何况其中还有你们姐弟一份,有他这样的舅舅,你和阿洄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金氏布庄自然不能挂在盛锦水名下,按她打算暂时挂在了忠伯那,再歇业段时日,免得被金大力发现端倪。
“一天天的不知要闹到什么时候。”王婆婆叹了口气,继续竖着耳朵听人群里的热闹。
牙人却是张了张嘴,尴尬道:“我说的屋子就是这家,没想到其中还有这渊源。”
三娘子看着粗犷,心思却极为细腻,见盛锦水久久不语,神色复杂,主动道:“我帮你去瞧瞧?”
金家走到今日这步,盛锦水并不意外,更无同情。
不过王婆婆有句话说得对,毕竟是祖产,虽然自己在这只有痛苦的回忆,但那也是自家阿娘长
大成人的地方。
“不用看了,”短暂的纠结过后,盛锦水婉拒了三娘子,对牙人道,“走吧,去清水巷。”
宅子只要在这,往后就算多用两倍甚至三倍的价钱买回来,盛锦水也是愿意的。
可是一想到现下花的钱会落到金大力手里,她就千万个不愿意了。
此时不落井下石已是她身为金家晚辈,对外祖对阿娘最后的交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