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吃午饭,那么就意味着周亓谚那边是午夜。以往的周亓谚倒也不早睡,但一般都是在搞创作,所以秒回的概率几乎为0。
那他现在是……失眠了?撤展的事应该对他打击很大吧。
宁玛咬着嘴唇继续问:“那房子里你的东西”
宁玛的手指在屏幕上悬而未决,她本来想说要不要给他寄到北京去,结果一不留神直接发送出去了。
那边还是秒回“ZQY。exe:扔了吧”
哈,果然。宁玛刚才心里对他的那点儿怜惜,立刻抛开。
中介又继续见缝插针“A看房找我:那燃气检查这事儿?”
快乐小马破防:“进吧进吧,随便进!”
扒拉完午饭走出餐厅,宁玛抬头看见研究院里的行道树孤独排列,但是再仔细一瞧,枯枝上隐隐约约有新的芽苞了。
宁玛不由想起,当初周亓谚倚靠在树干旁等她的身影,那会儿她戏谑他是个少爷。
宁玛不知道别的情侣吵架是不是也这么干脆,一点拉扯也没有,说分手就直接两不相欠。她只知道,他本来也是个不需要迁就别人的少爷。
她下机后给周亓谚报的平安,他没有回复一个字。她和他说退房,他倒是秒回“扔了”。
宁玛用手背挡住自己微红的眼眶,自言自语一句:“风沙好大啊,什么时候才能长满叶子。”
第52章方解石等春
宁玛没等到枝繁叶茂,倒是先迎来了一场大雪。早春时节,人迹稀少,九层塔的每一层塔檐上都落满了雪,像是淋面。
每一片微小的雪花都伸展出最美的纹路,混合形成的雾淞压在树上,仔细看,棉白之下已经结出了盈盈淡粉的花苞。
等到雪化之后,花苞纷纷绽放,便是敦煌的第二场杏花雪,为西北大漠带来最柔软的春。
在敦煌这场初雪到来的前夕,宁玛背着大布袋子回到房子,准备收拾东西退租。
也许是刚开年,整座城市还陷在假期的余韵,以及游子们再次远行的寂寞中。
小区里静悄悄,时而也能看见地砖缝隙里的红色炮竹残屑。
宁玛进门,从客厅开始收拾,朝南那面飘窗旁,有一盆宁玛从市场买回来的蝴蝶兰。老板说,这花在西北算是好养的,花期还长,春夏秋都开。
当时宁玛兴冲冲把花抱回去,可是等周亓谚来敦煌的时候,花已经谢得差不多了。
她像是安慰周亓谚,又像是安慰自己那样说:“没事,来年春天还会再开花的。”
但连着一个月的寒冬,宁玛都没有来过这个房子,这株蝴蝶兰已经消苞,此刻看起来只剩几根光秃秃的枝条。
宁玛往托盘里倒了点水,不知道还能不能救活。
倒完水后,宁玛顺手把窗台的灰给擦了。
整个房子里安静得过分,宁玛从沙发上抠出遥控,想把电视打开。但怎么也按不亮,宁玛还以为坏了,检查一看发现是没插电源。
还是当初周亓谚连接VR设备,拔下来的线,却一直忘了再插上。
宁玛蹲在地板上,捏着插头久久发呆。
浴室已经开封的沐浴露和洗发水,也没办法拧回去,宁玛找了个袋子装起来。说到这个,她到现在也不知道周亓谚身上的柠檬味到底来自哪里,当时总想着当面问他,可每次都忘记。应该再也没机会问了吧。
接着卧室里的被褥被宁玛费劲拆下,这么大这么宽,背回宿舍盖可能要拖地了。
宁玛被累出一身薄汗,转身去厨房烧水喝。在等待烧水壶运作的期间,宁玛开始不由自主地发呆。
水慢慢加热,开始沸鸣,嗡嗡嗡的声音像飞机起飞。最终“哒”的一声,水开跳闸,宁玛机械地给自己倒水。
也许是心不在焉的惩罚,开水溅到她握着杯子的手指上。
“嘶——”宁玛回神,放下水壶和杯子,赶紧去冲凉水,直到冻得通红失去知觉。
但是很快痛觉又卷土重来,宁玛下意识地去触摸那些冰凉的瓷盏。她忽然想起周亓谚递给她的那碗奶油蘑菇汤,想起周亓谚托着餐具的断指伤痕。
真的好疼啊……像是用捣辣椒的锤子砸手指,在持续的钝痛中混入尖锐的刺痛。十指连心,那么断指的痛会有多尖锐,多绵长呢。
即使是这样的痛他也没有放弃创作,即使是这样的痛她也决意离开,他们之间注定无疾而终。宁玛突然泪流满面。
“来来,大哥进来吧。”大门突然应声而开。
哭的哇哇的宁玛,泪眼婆娑抬头,和房产中介小哥对望。他身后跟着背斜挎小包的燃气检修员,还有西装革履的物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