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玛到的时候,舒绣文正背着手站在巨大的卧佛前,安静地凝视。
“娘娘。”宁玛叫她。
舒绣文转过身来:“你来了。”她没有叫宁玛陪她一起继续看卧佛,而是转身走出洞门。
一老一少站在三楼栏杆旁,眺望远处的三危山。
“听说你和小周分手了?”
“嗯。”宁玛瓮声。
“难不难过?”
“最开始当然很难过,但时间久了,总会迈过去吧。”宁玛藉着回答,像在说服自己。
“其实小周是个好归宿,可惜了。”老太太感叹。
宁玛轴劲突然就上来了,她嘟囔着:“我就是不明白,为什么女人一定要跟着男人跑。”
宁玛在心里跑马灯似的,拉姆是这样、无数女人都是这样。明明好不容易因为自立而自由,却又要回头,身似浮萍一般活着。
为什么,一定是女人牺牲些什么,而不是男人。
“还是金伯好。”宁玛说。
老金是舒绣文的老伴,从学生时代两人相爱一直到如今。
舒绣文也叹气:“老金是很好,但他也很苦。”
她这一辈子,亏欠老金太多。早年她无暇打理家庭,都是老金在异地带着孩子们长大,后来他又放弃了自己的事业,来敦煌陪她。
老太太拍了拍宁玛的手背,没再多说什么。她想的是:小姑娘能干脆的放手,其实也好,她还不懂,对自己的爱人感到愧疚是多么煎熬的一件事。
而小姑娘垂眸,和自己看到的相濡以沫的院长夫妇相比,更觉得心里酸酸涩涩——她和周亓谚之间的爱情,就像一场还不错的电影,咬咬牙拿了延期密钥,但最终还是要散场。
肃冷的风吹来,宁玛觉得鼻头有点冻,果然是春风不度玉门关。
“娘娘,我们进去吧。”
一老一少搀扶着转身进洞窟,卧佛阖目,安静庄严,刚刚纷扰的心事一下子烟消云散。
舒绣文也终于想起来,她叫宁玛过来是有正事的。
“既然你都有一辈子留在敦煌的决心了,那要不要为转正努把力?”
“啊?但我们这儿,不都是要研究生才行。”宁玛局促。
“那就考啊。”舒绣文乐呵,“本身咱们这些专业也不是考研里的热门,你在研究院这几年,知识也累积了,手艺也锻炼了,尽管去尝试!”
宁玛脑子里突然窜出,在成都看展时,那个女生说的话。
这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草台班子!
“好,那我试试!”宁玛燃了起来,眼神和千年前要开凿洞窟的工匠一样坚定。
舒绣文满意地笑,她没有告诉宁玛,她之前写的那篇关于泥板实验的小文章,被某个老家伙看上了,虽然宁玛写的很粗糙,但这是一个很好的课题。
正好研究院这两年,也在琢磨和各大高校合作,培养一些定向研究生。
可以说,宁玛考研这事是双赢。
宁玛心潮澎湃地和舒绣文告别,中午吃饭的时候,还划着手机看考研攻略。
她正看着肖老徐叔呢,微信里突然跳出房屋中介的消息:“哈喽你在吗?下午有燃气检查的人要来,物业上门敲过好几次,说你都不在家”
宁玛被大米饭生噎了一下,看着消息有种当头一棒的感觉。
有意无意的,她把房子这事完全忘了。过年那会儿是月初,现在元宵都过完了,眼看再过几天就到三月。
宁玛回复:“我记得当时签的合约是可以随时退租吧?”
“A看房找我:是的,退租的话,需要在下个月一号之前把东西清空。然后我查到咱们这边当初是一口气打了一年的房款,我们验收完房子,没问题的话,七个工作日内会把余款原路退回,你看可以吗?”
毕竟是周亓谚租的房子,于情于理要和他说一声吧。
宁玛把中介那段消息转发过去,“快乐小马:我申请了退租”
周亓谚竟然难得的秒回“ZQY。exe: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