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南贺川归来时,天色微亮。
大雪停了,云层依旧厚重,天边隐隐透着一层模糊的光。营地沉寂一夜,此刻终于有了些活气。
我们没有带回和平,也没带回战争的终局。但至少没有带回死人。
这已经是近来最好的消息了。
族人逐渐从紧绷中松懈下来,伤兵转移、边线轮替,几日后,我们终于返回族地。
久违的安静像一层薄雪覆盖在心头,我难得地没立刻去看战况报告,也没去议会,而是被某种不知名的力量驱使着,走去了偏院。
斑站在那儿,似乎也没什么明确目的,只是远远看着院子里几个孩子在雪地上奔跑。那些是新一批的战后孤儿,寄养在族中。
他没说话,我也没说。
我们俩站在廊下,一个被积雪染白的檐角下,就像是两个与这温柔画面格格不入的看客。
直到一个孩子摔倒了。
“……”
斑没动。我走了过去。
是个小女孩,衣服肥大,袖口快盖过指尖,手背蹭破了一点皮,脸上挂着泪却努力绷着不哭。
我蹲下身,拿出怀中常备的伤药,一边消毒一边低声道:“会有点疼,忍着点。”
她咬住嘴唇,小幅度点了点头。
等包扎完,她终于缓过劲来,仰头看着我,小心翼翼地问:“姐姐你是族里的医生吗?”
“不是。”
“那……你是斑大人的夫人吗?”
“……”
我手指一顿,绷带最后一圈差点勒歪了。
不远处的斑依旧站着没动,目光却慢慢落在我身上。我不看他。
“……也,不是。”我压低声音说道。
“哦。”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过了几秒,又凑过来悄悄说:“可是刚才你跟他说话的时候,他笑了哦。”
“……你看错了。”
“才没有呢!”她很认真地反驳,“他看你的时候嘴角有动一下。我们从来没见斑大人那样过。”
我站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雪。
“谢谢你告诉我这个惊天情报。”
她又歪着头看我:“那你以后会变成妈妈吗?”
我已经走开了,假装没听见。
走回斑身边,他看着前方,表情如常,就好像方才那些孩子间的对话从未发生过。
“你在笑?”我淡淡地问。
他没回头,只道:“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