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怕。
他一向不怕死,不怕输,不怕战败、疼痛、孤身一人,唯独怕泉奈不在了。
我想起泉奈最后那句话,“他会疯的。”
那时我没敢回话,因为我也不知道,我是否真有能力把斑从那种情绪里带回来。现在他就在我面前,他的脸近得让我看清每一道裂痕,连睫毛下的血丝都看得见。却又远得像在另一场战役,另一种命运里,与我无关。
“他还活着。”我低声说,像是说给他听,也像说给自己听,“泉奈还活着。”
斑垂下眼,盯着地上的一小滩血。
他问:“你有没有后悔。”
我一愣。
“跟着我们。”他说,“进这个泥潭。”
我怔住了。过了一会儿,我才缓缓摇头。
“我早就进来了。”我看着他,“不是因为你们,是因为这个世界。”
他没有回应。
“你不接那把刀。”我突然说,“是因为你怕……这次不是暂时的。”
斑的肩膀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我继续道:“你从来没怕过失去,只是从没想过……他会在你之前走。”
“别说了。”斑低声说,却不像命令,更像恳求。
我看着他,眼眶早就干了,连痛也被压进身体深处。
“斑你要是疯了,我就把你打醒。”我轻声说,握紧了手中的刀鞘,“不为别的,就为泉奈他托我带回来的那句话。”
他抬眼看我,那一瞬间,眼里什么都没。
可也只是一瞬。
“你不欠他。”斑说。
我垂下头,“我欠你们的。”
风又起了。
帐内传来隐隐的动静,是忍医在处理伤口的声音。我下意识往前一步,斑却伸手拦住我。
“你太累了。”他说,“去洗一洗,休息。”
“我不累。”
“你脸色白得吓人。”
我一时不知如何回他。
他的手还停在我肩上,隔着一层血迹斑驳的衣料,温度低得近乎体温未退。
我望着斑,轻声开口:“我还在这里。”
他静静地看了我一眼,收回手,没有回答。
可我知道他听见了。
因为下一刻,他轻声说了一句:“谢谢你,天音。”
夜很深了。
风守夜的人寂静地坐在远处,没有人留意我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