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悄无声息地走出了营地。
脚步落在积雪与焦土交错的地面上,发出几不可闻的“咔哒”声。整条路都埋着血,浓重的铁锈味混着烧焦的尘灰,一直蔓延到鼻腔深处。
我走了很远,直到四周再没有火光,再没有人声,再没有他。
我才停下。
一块烧裂的岩石后,一棵被雷火劈断的老树下。我蜷坐下来,手还握着那柄被血染透的刀。
那是泉奈的刀。
我把它横在膝头,看着刀身上干涸的血痕,指腹一点一点抚过那些裂口。那上头有泉奈的气味,有他握刀时残留的温度,有他的全部信任。
风吹在脸上,冰得像被刀割。
我终于低下头。
眼泪一滴一滴地落下来,落在刀鞘上,落在指节间,无声地腐蚀着我的心。
我没有出声。
只是哭。像那种被捂住嘴的哭法,压进喉咙、压进胸腔、压进每一寸不能示弱的缝隙里。
我不敢哭出声音。
我不能让他们听见。
我不是不怕。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承认这种恐惧。
我才意识到,原来比失去更难承受的,是还没有失去,却眼睁睁看着它在指缝中慢慢消失。
我可以杀人,可以挡刀,可以咬着牙从尸堆里爬回来,可我没学会怎么接受身边的人一个个倒下。
泉奈倒下的时候,我真的以为……
这次该轮到我疯了。
可我还不能疯。斑还在。
他说“你太累了”,可他才是那个快要被这个世界榨干的人。泉奈托我看着他,我就只能一直站着,哪怕全身都在痛。
我从不是强的那一个,只是太晚学会了忍耐。
我抱着刀,把自己蜷得更紧,像当初躲母亲怀里那样,把头埋进膝盖里,试图让自己的呼吸不被听见。
风还是很冷。
冷到我几乎以为,骨头都能冻裂开来。
我低声开口,像是对谁,又像是对自己。
“你一定要活,泉奈。”
“你听见没有……”
“你得回来。”
我低声反复念着,像咒语,又像妄想。
可他说话的声音已经在我脑子里变得遥远,如同隔着水面传来一样模糊。我怕再等下去,我连他的语气都记不清了。
“你别丢下我…”
一句话落下的那一刻,我终于崩溃。我倒在地上,额头贴着泥土,手指紧紧抓着刀,指甲深深嵌进掌心,想用疼痛提醒自己这还不是结局。
不是的,还没有结束。
他还在帐里,我还没听他说“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