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蹲下身,伸出手,将泉奈从我怀中缓缓抱起。
我没有动。
他的眼神没有看我,却落在泉奈被血染透的腰腹上,那只抱着泉奈后背的手,指节几乎收紧到了颤抖的程度。
我从未见他这样。
哪怕是父亲死去时,他也没有如此失控的气息。
“他……把你交给我了。”我低声说,手指还抓着泉奈的刀鞘,“他说,你不能一个人走。”
斑终于抬眼。
他看着我,一瞬间,那种不可触碰的孤独被撕开了一条缝。
我缓缓将泉奈的刀一并递过去,手却没能立刻松开。
斑没有接,只低声说了一句:“你带着。”
我怔住。
他语气平静,但我知道,那不是托付……那是他不敢接。
因为他怕,这一次真的变成诀别。
我们谁都没说话。
风吹过战场,火焰在泥土中挣扎。远处的柱间没有再出手,他站在战圈边缘,身后的木遁垂下,只静静望着。千手扉间仍站在原地,眼中没有胜利,也没有愧疚。
我站起身,目送斑将泉奈带走。
“撤军。”斑低声说,声音却压过了所有战鼓,“收队。”
无人敢违。
我回头看向那片灰色的天。
风雪未落,但一切,早已冰冷。
营地离前线不远,回去不过半个时辰。
泉奈被送进帐内的那一刻,随军的忍医立刻围了上去。谁也不敢有片刻耽搁。
我站在门外,手指还握着那柄被血浸透的刀鞘,掌心被硌得生疼,却没有放开。
我没进去。
因为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承受。
此时我才发现,我从头到脚都在颤抖,像从尸堆里捡回来的一截破木,风一吹就要散架。我低头看自己,全身是血,分不清哪一滴是泉奈的,哪一滴是我自己的。
斑就站在我不远处,背脊笔直,盯着帐门没眨过一次眼。他也没进去。
风很冷,吹过他披散的发。
我听见他轻声咳了一下,带着一点血腥味。
我转过头,看见他额角还在渗血,肩膀的铠甲碎了一块,像是从战场上一路滚回来的。可他不看自己一眼,只死死盯着那个入口,好像只要一眨眼,那个帐篷就会把泉奈永远藏起来。
“你也受伤了。”我说,声音发哑,像烧坏的琴弦。
他没回应。
片刻后,他终于移开目光,走到我身边,眼神低落到我手中那柄刀上。
“你刚才说……”他开口嗓音低哑,“他,把我交给你了?”
我点头,喉头发紧,不知为什么,一瞬间什么都说不出来。
斑没有再问。他只是站在我面前,像是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没说出口。那双眼太沉了,沉得我几乎不敢直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