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拉克王国南部直接与星罗帝国接壤,可谓天斗帝国的门户,在地缘上与同在两大帝国交界地带的武魂城接近,因此沧瞳把巡视的第一站选在了这里。
半年时间,足够她的手段传遍整个巴拉克王国,除非那种对自己的工作有绝对的信心、自信无懈可击的究极卷王,各级武魂分殿基本上对这位殿下在“身份尊贵”之外只有一个印象,那就是“脾气很差”。
谁也想不通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为什么这么难缠,再狡诈油滑的手段也不能瞒过她的眼睛,无论财帛利诱还是逢迎讨好都无法打动她那颗铁石般的心,至于威逼恐吓乃至更见不得光的手段,在见过她离开后那些悄然降临的对违背教规教谕的人的处置后,谁也不敢动这种心思。
——怎么,管你有什么身份背景,还能大过教皇殿乃至供奉殿吗?
唯一的应对之策,只有在她到来之前疯狂地准备材料,从经费支出到作风政绩查漏补缺,力求不露出一丝破绽的同时绞尽脑汁地想要挖掘出分殿的工作有什么“亮点”,能够上她那苛刻的“考核标准”,索托城武魂分殿的殿主亦是如此。
好不容易顺顺当当地送走她,殿内上下都是欢天喜地送瘟神一般的态度,哪承想才过了一天,她竟然又掉头杀了回来!
听到这个消息后,分殿主的头皮都要炸了,几乎是从椅子上蹦了起来,想破脑袋都不知道自己又是哪里惹到了这位祖宗。
他着急忙慌地喊上几名分殿的高级执事和司祭——在武魂殿,这两种职务的分工大相径庭,前者负责世俗事务,后者则都是虔诚的信徒,履行神职,当然,在她面前都一样——好分担压力,这才跑到了殿门口去迎接她。
沧瞳也不急着说话,坐在原本属于分殿主的位置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一脸如临大敌模样的他跑前跑后地给她端水倒茶,被弗兰德发配给她“劳改”的戴沐白负手而立,面无表情地站在她背后,好似一尊门神。
任由分殿主自己猜来猜去,在疯狂的头脑风暴中脸上渐渐弥漫开分明的“我命休矣!”的绝望神色,直到眼见他就要“扑通”一下给她跪下了,她才端起和在史莱克学院喝到的茶水堪称天壤之别的茗茶,不紧不慢地轻轻吹了一口上方袅袅浮动的热气,这才斜睨了一眼他:“你知道索托城的乡下有一个先天满魂力的食物系魂师吗?”
她就知道以武魂殿这种基层架构和管理水平,必不可能不滋生蟑螂,就算一时找不到蟑螂的痕迹,那也只能说明是藏得好,再等一等,总能窥见蛛丝马迹。
每年的武魂觉醒工作是地方武魂分殿的重中之重,但这件事太过琐碎,他总不可能亲力亲为,顶多就是每年结束后筛一筛今年有没有发现什么值得挖掘的好苗子,先天满魂力的食物系魂师,比起相信这件事,他宁可觉得是沧瞳看他不顺眼,要给他罗织个罪名。
惊怒之下,他掉头去看往年负责这项事宜的执事长。
面对上司愤怒的瞪视,没和沧瞳直接打过交道的后者起初还在试图死鸭子嘴硬,表示自己从来没听说过这件事,可能是工作有疏漏,但沧瞳懒得听他狡辩,顺手摸出从宁荣荣那里没收来的魂导铳,对着他脚边开了一枪。
坚实的大理石地面应声开裂,边缘弥漫开蛛网状的裂痕,执事长脚下一软,险些一下子跪倒在地上,颤声喊:“殿下……”
戴沐白有些吃惊,宁荣荣对他开的那一枪被沧瞳用箭弹开了,他并没有亲身感受到这件器物的威力,直到此时才意识到,原来沧瞳先前说的“你捡回了一条命”并不是在夸张。
还有这人喊她“殿下”?在世俗政权里,公爵以上就能被称为殿下,但在武魂殿,这可不是普通的身份能有的称呼。
“我其实不是个特别严苛的人,工作上有失误也是情理之中,但不要对我撒谎。”略微沉重的魂导铳在她的手里转过一圈,沧瞳冷冷地说,“如果你的回答还不能让我满意,下一次铳口会对准你的膝盖。”
她没有在开玩笑,这一认知让执事长的心理防线瞬间崩溃了,语无伦次地表示是那个小年轻油盐不进,他本来是想采取些手段的,可他竟然拜了一位食物系魂圣当老师,那可是比封号斗罗还要稀罕的人物,不仅如此,那所小小的史莱克学院里还有两名魂圣两名魂帝,这可是索托城的武魂分殿都没有的配置,他实在有心无力啊!
他当年只是一念之差,想要亲自出面拉拢他而不是按流程上报,哪承想他那么难缠,等他回过神来想下手,史莱克学院已经横插了一脚。
到那时候,再上报上去他也捞不着什么好,万幸只是一次试探,万幸只是一个人,等奥斯卡成长起来,总不可能一直埋没在一个小山村里,只要他能撑到那个时候,谁还知道他是索托城出身,更找不到他头上来。
他一直觉得自己很幸运,哪怕像这样偶尔行差踏错,也始终没有败露,为了平衡这份运道,他甚至愿意在敌方武魂分殿当一辈子执事,说到底也不是什么天大的过错,应该不至于要他的性命吧。
沧瞳的神情淡了几分。
她知道执事长口中的“手段”是什么,无非是如若不能为己所用,就想尽办法将其扼杀在摇篮里,武魂殿承担民间武魂觉醒工作,除了收拢民心外,最大的目的就是为了发掘人才和抹除威胁这一体两面,她理解,却无法苟同。
奥斯卡是幸运,得到了史莱克学院庇护,那在他之外,又有多少平民天才悄无声息地消失了?武魂殿现在与自己号称要代表的阶层离心脱节,焉知没有这个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