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眸白虎这种和往身上贴标签一样的特征,你的贵族谱系都背到哪里去了?”沧瞳懒洋洋道。
宁荣荣偷偷吐了下舌头,她倒不至于认不出邪眸白虎,只是星罗皇室也有许多旁系,她开始时就没当回事,毕竟堂堂皇子何必龟缩在一个小山村里呢。
那么和她一样,是离家出走?想起过去隐隐约约听过的一些传闻,她意识到什么,猜想他的理由应该没有那么简单,又想起那时候他孤身离开时惨淡的神色,微微皱了下眉头,心里对他的恶感倒是减淡了些许……真的只有一点点!
而且既然戴沐白是星罗皇子,那竹清也……
沧瞳这才回答了她的前一个问题:“我在巡视各级武魂分殿,正巧路过索托城,想起秦明哥哥说史莱克学院就在附近,所以过来看了一眼,没想到,正好赶上了它的招生季。”
什么嘛,原来不是来看她的,宁荣荣不由噘了下嘴,听到她话中提及的某个名字,好奇地问:“秦明哥哥?”
“小时候认识的很喜欢的人。”沧瞳简单地说了一句,心里依然在想在这里注意到了那件有意思的发现。
除了史莱克学院的人,这个村子里没有魂师,而那种冲击也不是普通魂技能造成的,戴沐白的白虎烈光波她也见过了,远远达不到那样的效果,那么真的如弗兰德所说,是他和“老赵”切磋造成的吗?
“姐姐?”宁荣荣见她出神,抱着她的手臂又摇了摇。
“……没什么。”沧瞳把手臂从她手里抽出来,又问了一遍先前的问题,“你还想留在这里吗?”
“嗯……虽然戴沐白说的那句话很恶心,但老猫头鹰也没有偏袒他,其他人也都还不错。”宁荣荣收起了撒娇玩闹的神色,认认真真地给她陈述罗列理由,表明这是自己深思熟虑后的决定,“而且天斗帝国著名的学院我都去看过了,五元素学院都不适合我,天斗皇家学院的氛围更讨厌,而且还在家门口,其他学院都是平平无奇,学员还不如史莱克学院的成色,到时候等高级魂师学院精英赛,我说不定还能拿个冠军回来呢。”
对于她的勃勃野心,沧瞳毫不留情地泼了盆冷水:“不,这次精英赛的冠军一定会是武魂殿学院。我不会允许它有任何旁落的可能。你可以等下一届。”
宁荣荣一下子泄了气。
小姑娘到了这个年纪都一门心思地想要离家远些,沧瞳看看她的表情,还是没把更残酷的“再说看史莱克学院这个办学条件,连参赛资格都不一定能有”说出口,反正只要宁荣荣想去,换个学院就是了,至于其他人怎么样,她一点都不关心。
史莱克学院简陋的学生寝室里,马红俊还没回来,戴沐白独自坐在床边,也不点灯,任由冰冷的月光透过打开的窗户照进来,落在他身上。
肩上的那道箭伤已经在邵鑫老师糖豆的治疗效果下愈合了,只留下了一枚凹凸不平的圆型瘢痕,给他检查伤口时,邵鑫老师还一脸惊讶地表示这一箭虽然凶戾至极,却又精准地避开了重要的血管和脏器,看起来是手下留情了。
他对她的妹妹说了那样的话,她竟然还能放他一马,还真是宽宏大量。
利刃般的虎爪从指尖探出,划开了紧绷的皮肉,爪尖深深地嵌入其中,涓涓血流顺着他的指缝滴滴答答淌落下来,与这一失心疯一般的举动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平静到近乎淡漠的神情。
他静静地坐在那里,一任撕裂的痛楚洗刷淹没过他的脑海,而他的精神却在这种自虐中得到了一种扭曲的解脱感。
“笃笃、”
窗台被人敲了两下,是奥斯卡从外面探头进来,看到他的模样,脸上忍不住感同身受地露出了一个龇牙咧嘴的表情:“戴老大,悠着点,等会儿小胖回来还以为宿舍里发生凶杀案了呢。”
“月下探窗,这件事放在你身上怎么就那么奇怪呢。”戴沐白瞥了他一眼,还是接过了他递过来的毛巾按到了肩膀上,“要是竹清来,我可能还会高兴一些。”
奥斯卡轻声说:“你知道她不会来的。”
戴沐白被他这句话说得沉默了一下,有时候他真讨厌宁荣荣这张嘴。
但不知道是因为神经在持续的疼痛中变得麻木了起来还是失血导致的虚弱,他对这件事已经生不出什么多余的情感了,只剩下厌倦。
对他和朱竹清之间的关系,对他的过去、现在和未来,乃至对“戴沐白”这个人本身的存在。
“其实你很清楚那句话有多过分吧,你知道对一个女孩子来说,什么样的威胁才最让她恐惧。”奥斯卡换了个姿势,背对着他,手肘撑在窗台上倚在上面,并不看他,仰头去看月光,“……把自己扮演成一个烂人会觉得好受一点吗?”
片晌的沉默后,戴沐白微微冷笑了一声。
“有时候太过聪明是会惹人讨厌的,奥斯卡。”他冷冷地说,“你不是也一直在演戏吗,丑角和烂人还要分个高低?你就那么在意那个宁荣荣,为了她都不继续装傻了?”
“我们也当了两年同学了,挨赵老师的打都是一起挨,在你心里我就是这种人?”奥斯卡叹了一口气,“我不是为了她,是为了你啊。”
谁都听得出他语气中透出的恳切之意:“大多数人演戏只是为了自我保护,而不是像你这样伤人伤己。”
戴沐白的脊背慢慢地弯了下去,弓起一道消瘦而突兀的弧度,生长期的疯狂抽条兼之心理上的负累让他的健硕大半是因为武魂附体的特征而带给人的印象,脱离了白虎的武装之后,他实际上远比看起来要瘦削。
“虽然我不知道你和那个猫武魂的小学妹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奥斯卡最后说,“但我觉得,你应该去道歉,不管是对她还是对荣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