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玛从他那里学到了不少下棋的技巧,用于跟其他人比试时让她频频得胜。
艾玛停了一会儿,将面前的白棋向前推了一格,突然问:
“西里斯,你谈过恋爱吗?”
西里斯因为诧异挑了挑眉:“您怎么忽然想起这个?”
“啊……今天听说朋友恋爱了的事,突然有点在意。”
虽然匿不匿名对西里斯可能没多大差别,但艾玛还是帮莫妮卡做了个聊胜于无的掩饰。
西里斯思忖三秒,移动了自己的棋子:“我不太清楚您这个问题的定义。如果是指和他人有‘超越正常交流的暧昧关系’,诚实地说,为了一些特殊目的,我曾和一些人保有并不单纯的交往联系。甚至有的时候,对方也清楚我别有用心,只是各取所需。这在部分旁观者看来,可以称作‘爱情’。
“如果您想问的是精神上的‘动心’……那么,我没有这样的经历。”
“欸……”艾玛愣了愣,“我还以为,西里斯既然活过很久的话,多少有喜欢过那么几个人的吧?”
“爱情眷顾追求幸福者,像我这样渴望放弃生命的魔鬼,不在它光临之列。”西里斯说,
“您突然这么问,是在恋爱方面有什么困惑?”
艾玛说:“因为自己没有这样的体会,在看到别人恋爱的时候才感到困惑。”
“那恐怕是还没遇到喜欢的人,如果遇到了,您自然就明白了。”
“你虽然说没有喜欢过谁,可是谈这个的口吻好像经验丰富。”
“‘恋爱’也只是人际交往关系的模式之一。我跟各种各样的人打过交道,例子看多了,大概能想象是怎么回事。”
棋盘被冷落了好一阵子,艾玛才想起自己半天没移子,将自己的棋移了一格:“这么说……爱情故事我看过很多,但还不是很能理解。”
“作家编写的戏剧故事跟现实多少有出入,或许您多看看身边的例子,会有更多感受。比如您刚刚提到的那位,‘朋友’。”西里斯不需要多少思考,就走了下一步。
为莫妮卡脆弱的脸皮考虑,艾玛决意把话题从朋友身上移开:“我最近收到了很多情书,写信的人都说他们出于‘爱情’。没想到真有人把信写得像戏剧里的台词,我看故事的时候还以为是剧作家的夸张。”
“在提出联姻之前,知道写几封情书铺垫的还不算太蠢。”西里斯说,“那么,您有看上其中某位的‘文采’吗?”
艾玛回忆着自己印象最深刻的一封:“文辞漂亮的倒是大同小异……伊克里尼伯爵家的长子,宴会上见过面后,第一封信就直接提出了联姻的想法,然后用陈述的笔调列出了和他们家族联姻的所有利弊,连坏处都诚实地写了好几条……
“他说我马上就要成年,费拉约尔斯所具有的潜力和利益让很多人眼红,即使不选择他,也希望我能尽快找一个可靠的家族撑腰,否则恐怕有性命之危。因为实在太直白了,反而让我印象很深。”
“据说伊克里尼的家风确实如此。不过,直白到这种地步,看来他很欣赏您。”
“我感谢他的友善,但拒绝了他的提议。”
“当然,您没有任何将就的必要。他们为您开出的价码,我从来随时可以提供给您。”
“我知道。”艾玛拿起棋子,想了一会儿,又把它放回去,移动了另一颗,“桑戴佩拉女士也说过类似的话。没有出身和姓氏的我,情境并不乐观。但费拉约尔斯的领主是个好身份,会有贵族为此趋之若鹜……我只要学会怎么做一个好妻子,找到一个好丈夫,别的就不用太担心了。这之类的。”
“哦,她还说过这种话。”西里斯意味不明地说。
“这些话我倒没有放在心上。因为那听起来是‘没有选择’,但我知道,我拥有的‘选择的机会’,远比她了解的要多。”艾玛停了停,“但是……奴隶没有那么多选择的权力。”
她话音里的犹豫意有所指。
西里斯笑了笑,语气却漫不关心:“又有人向您提了为难的要求?”
艾玛沉默一会儿,对他说:“我不想让人那么看待你。”
“看来我该在脖子上套个项圈,挂块‘不可出售’的牌子,让他们省了那些困扰您的问价。”
“我不是那个意思。”艾玛说,“你不应该是……能够被估价,可以被交易的。”
西里斯的语气依旧很淡:“这是个方便的身份,我很满意。不会被清高的贵族在乎,还会被自以为是的蠢货当作可以招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