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克奈利的奴隶制还算温和,甚至按这个趋势看,百年内能直接废除也说不定。只有代代传承头衔、沉浸在高人一等优越中的贵族才永不清醒。
“这里的普通人从没因为我在身份上类属‘奴隶’而对我有什么偏见……哦,虽然单从外表上确实看不出来。”
西里斯想了想:“有些人为了宣示对奴隶的所有权,会在奴隶身上烙印……但我这样的体质,烙了也会很快复原。我虽然想死,但没有受虐的癖好,只是平添痛感的措施恕我拒绝。您如果有想法,考虑点别的?”
“我不可能对你做那种事。”艾玛捏着吃掉的黑子,抿起了唇。
“或者……下次有人向您开价,您就直接答应好了。我向您保证,那位买家几天内就会遇到‘意外事故’,只要您不嫌弃,我可以顺理成章地回来……这种事只要反复两三次,相信没有人还敢打我的主意了。”
艾玛说:“这是玩笑?”
“一半吧。确实可以作为一种备选方案,不过实行起来有点麻烦就是了。”
艾玛捏着棋子,看着棋盘问:“西里斯,你喜欢杀人吗?”
“谈不上喜恶。”西里斯说,“杀人是我实现目的的手段,不是我追求的过程。”
“嗯……为了那些人的生命安全,我还是一个个拒绝他们吧。”
西里斯笑:“您之前是怎么拒绝的?”
“我跟他们说,我从没有把你当做奴隶,”艾玛顿了顿,“你是我的……家人。”
“啊,那样的场面话,请尽管说吧。”西里斯口吻轻松,“用在这样的情境,是很漂亮的回绝。”
不是场面话。
艾玛敛下目光,没有开口。
在那个爆发又沉寂的夜晚之后,西里斯第二天就向她道了歉。
他说他当时梦见了一些事,心情不好,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下次不会再发生同样的事了。
他没有说梦见了什么,也没有收回那晚上的话。
艾玛知道西里斯有很多事没告诉她。
每个人都有秘密,不愿意提的事。西里斯不打算说,艾玛也不会追问。
艾玛能够感觉到,西里斯对她的友善并非单纯出于他所说的愿望和利益。
相处的时间越长,他们之间的关系确实日渐亲近。
但因为亲密的感觉越发强烈,那横亘在他们之间却刻意不被提起的“过去”,也就越显清晰。
清晰到就算艾玛能说给自己一千个道理,她还是为此感到难过。
艾玛回过神的时候,棋局已经被将军了。
她看了看棋面,发现自己因为心思不在棋局上,后面越下越乱七八糟。她还没有在面对西里斯时这么不走心都能下好的本事。
“我输了。”艾玛放弃挣扎,直接认负。
“您心思不在棋局上。”西里斯收拾起棋盘,“改天再下吧。”
艾玛向椅背上仰去,看着窗外的春色。树叶在枝头抽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