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祁纠总算能放心,总算能彻底松一口气?,躺下来好好歇歇。
躺在?废矿坑下,独自被冰冷泥浆吞噬的向导,也终于不用?再撑下去,再在?足以碾碎一切的灭顶漆黑里?“多活一会儿”了。
“那怎么行——你们还得回?家!你们这不还没回?家吗?”系统蹦起来,“没回?家,对吧?这才到哪?”
系统去扯祁纠,发现祁纠身上冷得慑人,忽然想起他们这回?的任务。
……被凌熵击杀,并被夺走全部精神?力。
凌熵点了点头:“对。”
系统一激灵:“……对什么?”
“还没回?家。”凌熵说,“我们得回?家。”
该学的,在?那些梦里?,祁纠全都已经教给过他了。
他知道要怎么解决门口的哨兵,怎么杀出重围,怎么劫持“塔”在?这列车上的负责人,怎么谈判。
要是?顺利,他就带着祁纠回?家。
要是?前路不通,他至少要和祁纠一起,死?在?离家最近的地方。
“前面那些路,他都走完了,最后这段是?我负责。”
凌熵抱起祁纠:“我是?他的哨兵。”
他朝系统伸手,本意是?想要回?自己的刀片,却没想到会说话的钢笔转了几个圈,犹豫再三,还是?蹦到他手里?,变成了把异常锋利的黑铁刀。
短短一节车厢里?,爆发了最高塔建立以来,最激烈的一场战斗。
虽然激烈,但几乎无?声,精神?屏蔽隔绝了一切不该外?泄的嘈杂异动,火车依然一路飞驰。
飞驰,从白天到下一个夜晚。
从绿草如茵的平原,碾过漆黑的矿场,隆隆驶向白雪覆盖的边境。
群山绵延,倦鸟归巢。
火车靠近第九个月台的时?候,祁纠睡够了,睁开眼?睛,揉了揉狼崽子的头发。
凌熵浑身浴血,攥着黑铁刀像是?煞神?,被这么一揉脑袋,就在?原地定住。
“你醒了?”系统喜出望外?,“我就说你没事!你家狼崽子还说——”
祁纠好奇:“说什么?”
“……”凌熵僵硬地攥住刀柄,迈开腿,把祁纠放在?还算干净的铺位上。
系统被相当生硬地贿赂,扒着祁纠兴高采烈的小白狼被抓起来,茫然地摇尾巴,用?一身白毛把黑铁刀擦得干干净净。
祁纠忍不住笑,恼羞成怒的狼崽子作势咬他,又怕把这一身血蹭到他身上,在?近到咫尺的地方犹豫。
祁纠伸手揽住他的后颈。
微温的掌心下,冰冷的脖颈跟着一悸。
现在?的整节车厢一片狼藉,不论哨兵还是?向导,已经没有还能清醒爬起来的——否则一定有人错愕,那个杀人机器似的哨兵凌熵,居然能温顺到这个地步。
凌熵拄着刀,单膝跪下来,顺驯地仰头,迎上琥珀色的眼?睛。
“谈判多半不会成功,他们就在?等你失控。”
祁纠抹去他眉弓上的血:“凭你目前造成的骚乱,我只要侵入你的精神?海,打下烙印,把你带回?‘塔’受审,至少能当个少将。”
凌熵注视着他,漆黑的眼?睛弯了下,冷冰冰的脸上透出笑。
“这么划算。”凌熵低声说,“我能做少将的俘虏,还能有个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