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邢解详的膝盖下流出了血,鲜红的血水晕湿一片,烧红了时遇的眼。
最终,他动手了。
当晚,桥洞下,邢解详看着时遇跪在他面前,双手拖着一个木匣子,里面装着满满的珍宝首饰,顿了很久,他才把人拉起来,说了声:“多谢你。”
从那之后,他们有了房子,置办了家具,请了大夫,甚至要开书院了。
你看,钱就是这么神奇,可以让一条狗变成人。
时遇没解释什么,只是固执地把药碗递给李念如:“喝。”
苦到心尖儿上的药汤入了口,一路来到胃里,翻江倒海,李念如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最终整张脸都憋得通红。
时遇给她顺背,喂水,细长的眉毛皱了起来,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皱眉。
“以后,你会走吗?”等平息下来,李念如问他。
“不走。”
“那你好好陪着他,别给他偷钱了,好不好?”
时遇想了想,摇摇头:“不好。”
李念如就笑了,比那碗药还要苦涩的一个笑,随即她转过头去,慢慢滑入了被子中,沉默着睡去。
书院开起来了,邢解详的脸上终于有了些人气,那些前来求学的学生会奶声奶气地唤他“邢夫子”,讲学的时候会规规矩矩坐在下面听,还会伸着小手问东问西。
时遇也很忙,白日时,他在前院帮忙洒扫,照顾那些小娃娃,等散了学,他就立即跑到后院,一头扎进后厨做饭,给李念如熬药。邢解详则陪在屋里,和李念如说话,他很温柔地抚了抚她的肚子:“四个月了吧?”
李念如眸色沉沉地看着他,没说话。
“不知道是个儿子还是女儿,我希望是个儿子,儿子乖,会和咱们的阿淼一样乖。”
李念如浑身一颤,嘴唇都哆嗦了起来。
“你放心,我会好好待他的,就和阿淼一样,不,我会让他比阿淼过得好十倍,咱们的阿淼啊,从来也没过过一天好日子。”
邢解详抬眼,笑吟吟地看着她:“我们教他读书识字,考秀才,中解元,好不好?”
李念如的泪水已经糊了满脸,她颤抖着转过头,蜷缩在床角,慢慢抱住了自己。
身后,邢解详仍旧笑吟吟地看着她,眼神却如蛆虫一样,恶心的,黏腻的,带着血腥的疯狂:“杨涵是我亲手杀的,剔骨刀很锋利,我把他吊起来,就像他对你做的那样,然后我让他的那群家丁轮流弄他,用棍子捅他,啧啧啧,你是没看到,他后面烂成了一个大洞,嘀嗒嘀嗒的淌着血,像朵红艳艳的花,真是好看。”
床上的人开始撕心裂肺的吼叫,让他住嘴,求他别说了,可邢解详却好似没听到一样,眼中放着光,继续讲述着:“我让他吊着命,开始割他的肉,从小腿骨开始,慢慢往上,直到两条腿成了白骨,哦,对了,他的肉我收着了,做成馅饼,喂给他爹娘了,一点没浪费。”
“他像根糖葫芦一样,在地上爬呀爬,叫得很悦耳,于是我就想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玩法,叫抽肠,钩子从那个血洞进去,一点点把他的肠子扯出来,哦,内脏肠子也没浪费,我用心腌了一天,给他的夫人和小妾吃了,她们还夸我做的好吃呢。”
邢解详俯身,一只手温柔地抚过李念如的后背:“念如,我替你报仇了,我把他给你的痛苦,十倍百倍的还回去了,真是痛快!你知道吗,我真的很痛快,活到现在,那是我觉得最痛快的一次,简直比……比和你睡觉还要痛快哈哈哈!”
男人在屋内癫狂得手舞足蹈,时遇端着碗,立在门口,而南宫和李无忧则坐在房顶,一言不发。
沉默被李无忧的一声咳嗽打破,南宫有些诧异地看着他吐出的那口血,随即恼怒地大声道:“多久了?”
李无忧冲她安抚地笑笑:“刚刚。”
“胡扯!”南宫忙伸手在他几个关键穴位上轻点,严厉地瞪他一眼,“你这个人真的很不听话!”
说罢,她什么都顾不上了,直接拟了个决:“不管了,回去!再不回去你要死了!”
李无忧确实到了极限,也不再逞强,最后看了眼这个小院,以及蹲坐在屋檐下的时遇——
他像个普通孩子那样,拨弄着面前的泥土,瘦小的背影让李无忧有一瞬间的恍惚,好似又看到两个小孩,头挨着头,撅着腚,用一根小木棍,认真地找着虫子。
然后,邢解详的身影出现了,他只穿着一件单衣,狂笑着,如醉酒的人一样在院子中乱跳乱叫,像个纯粹的疯子。
看不到李念如了,李无忧有些遗憾地想,那个可怜的女人,她的结局是什么样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