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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柄五(第1页)

初八已过,西京城却陷在倒春寒的湿冷里,寒风依旧料峭,卷着残余的雪气,迟迟不见惊蛰的暖意。

二月初的寒风依旧料峭,卷着残余的雪气,渐渐漫过了坊墙。

“听说了么?裴家那位病秧子娘子啊,硬是请动了致仕多年的封老学究出山!”东市茶肆里,一个裹着厚袄的闲妇啜着粗茶,说得唾沫横飞,“就为管教她家那个混世魔王般的堂妹裴敏之,年前打伤了人的那位!至于封老啊,那可是当年弘文馆里连皇女都敢训的!”

一旁人啧啧称奇,附和道:“了不得,我听说啊,那裴娘子自己当年在弘文馆就是头一份的才学,是封老最得意的门生。这情分……啧,当真是仙人心肠,为个不成器的族妹都如此费心,裴敏之那丫头,这回怕是有苦头吃了。”

“何止费心?”另一人压低了声音,带着点幸灾乐祸,“那封老的门槛,多少世家捧着金山银山都迈不过去!这是明晃晃抬举五房,打三房的脸呢,谁不知道裴家三房那位,从前仗着嫡出,眼睛都快长到头顶上去了?裴娘子这一手,高明!这胸襟气度,顾念族亲,又给那不成器的寻了条活路,到底还是嫡宗的气度宽厚啊……”

议论声嗡嗡,穿过酒肆喧嚣,飘进深宅大院,也钻入了太府少卿裴柔海的耳朵。

裴柔海端坐在正厅那张宽大的紫檀木扶手椅中,窗外几竿修竹在暮色里显出冷硬的剪影。她面前案几上,案上摊着几份抄录的市井闲谈,一碟精巧的玉露团早已失了热气,凝结出冷腻的油光。

墨字在她眼中扭曲,像淬了毒的冰针,一根根钉入眼底。不过几日,满城便皆是赞誉。

裴照野,不过是个风吹就倒的病秧子。她凭什么?凭什么用这种施舍恩典的姿态,明目张胆地抬举她那个没骨头的庶妹之女?全城都在夸裴照野胸襟似海,治家有方,倒是衬得她裴柔海成了心胸狭隘、刻薄寡恩、不顾族亲的小人。

此事看似与三房无干,却比当面掌掴更令她齿冷心惊。裴照野不过是在用最堂皇正大的方式宣告,裴氏各房,尽在她掌握当中。今日她能把手伸进五房,替裴清涟管教女儿,明日就能以同样的顾念宗族之名,将手探进她这三房中,甚至寻个由头,将她彻底踩入泥淖,碾碎最后一点体面。

一股阴冷的邪火在胸腔里无声地灼烧,烧得裴柔海眼前发花,她越想越气,猛地抬手,将那几张刺目的纸狠狠拍在案几上。

“砰!”

沉闷的声响在寂静的厅堂里格外突兀,侍立角落的年轻侍从肩头颤抖,慌忙垂下头,大气不敢出。

案几上那只盛着冷透茶水的越窑青瓷盏被震得一跳,浅碧色的茶汤泼溅出来,在光滑的紫檀木面上蜿蜒开一道湿漉暗沉的水痕。

裴柔海死死盯着那道水痕,指甲深深抠进坚硬的木纹,她猛地站起身,在幽暗的书房里焦躁地踱步。锦缎鞋面无声地碾过冰凉的金砖地面,烛火将她拉长的影子投在四壁书架上。寒意顺着脊椎骨缝蛇行而上。

不能再等了,裴照野这钝刀子割肉的功夫,温泉庄子是裹着蜜糖的砒霜,只需稳住她片刻,便借五房之事,无声无息地扩张着影响力,赚尽长安赞誉。下一步,屠刀必然悬在她三房头顶。

裴照野如今根基未稳,又拖着那副破败身子,正是最脆弱的时候。若等她坐稳了主母之位,再借着楚王府和未来皇驸之势……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翻涌的惊怒与恐惧已被一种孤注一掷的狠厉取代,沉得像两口结冰的深潭。裴照野那副残躯病骨,是她唯一的破绽。必须一击毙命,那病秧子,离了那些汤药补品,还能活几天?

“阿桂。”裴柔海的声音嘶哑低沉,像砂纸磨过枯木。

一个身形微胖的中年女子从厅堂侧面的阴影里步出,垂手肃立,正是裴柔海的心腹,桂管事。面容刻板,眼神却透着精明的冷光。

“娘子,是有何事?”桂管事的声音压得极低。

裴柔海伸出食指,蘸了蘸案几上冰冷的残茶,指尖冰凉,带着一股隔夜的涩气。就在那道蜿蜒的水痕旁,她缓慢而用力地画下了一道更深的湿痕,笔直而凌厉,直直刺向崇仁坊的方向。

“用药。”裴柔海的声音轻得像耳语,目光却锐利如钩,钉在桂管事脸上,“每日午后,宋慈那男儿会煎一剂温养的汤药送进去。不能再让她安安稳稳地喝下去了,要快,要狠,要万无一失。”

桂管事瞳孔骤然收缩,一股寒气自脚底窜起。她屏住呼吸,头垂得更低。厅堂里静得只闻炭火偶尔的噼啪微响。

“主家那边,宋家小子和青梧看得紧。”桂管事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艰涩。

“紧?”裴柔海唇角勾起一丝极冷的弧度,“再紧,她也得喝药。是人就有必然有所疏漏。宋其琛能十二个时辰长在药炉边吗?至于青梧那通房小侍,又能不错眼地盯着每一道汤水?”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去找小枝。”

“小枝?”桂管事脑中立刻浮现出那个在裴照野府中浆洗房做事的的瘦弱小郎。总是低着头,是她一个远得几乎断了亲的穷亲戚家的男儿,那亲戚家中实在困难,便卖了他补贴家用,也是她当年亲手埋下的钉子,一枚几乎被遗忘的暗棋,“他?他只是个浆洗的粗使小郎,他都够不着药炉啊。”

“熬药够不着,还够不着送药么。”裴柔海垂下眼,细细回忆起来,“药从厨房端到静思斋,必经西回廊那个拐角,老梅树挡着,是个死角。就在那儿,想办法将东西掺进去。”

她指尖在那道水痕上重重一点,留下深色印迹,“东西你去办。要最烈、最难察的。告诉他,事成,他娘欠下的印子钱,一笔勾销。给他弄个新的身份路引,五十两银票,送他一家远走高飞,去江南,永绝后患。”

桂管事只觉得那股寒气已侵入骨髓,她看着裴柔海眼中不容置疑的狠绝,便将所有疑虑压回,只深深躬身,声音干涩:“是,娘子。老奴这就去办。”

裴柔海独自留在寂静里,指尖无意识摩挲冰冷的茶盏边缘。

窗外的天色愈发阴沉,铅云翻滚。成败,在此一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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