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岁生辰,赵沛赠我的,说是大家父辈皆为朝中重臣,自然也该多多往来。这、这摆明了是结党,那群傻子虽然不大聪明,可我还是怕祸临己身,故而只收了礼,没敢去……”
元行煦说话小声,听得一旁的元侍郎后背发凉。
元行微闻言,也是暗自心惊。
好在元行煦看上去没什么心眼,心中还是掂量得清的,这才松了口气。
那份赵沛供出来的单子上,也没有元行煦的名字,想来是他自己都忘了这事。
“沧州墨可是与案子有关?”
元行煦见阿耶阿姐都变了脸色,一时间面色苍白不少。
元行微不便吐露细节,只道:“眼下只是线索,这条暗线并非我在查。”
岑阙的背影与失落的双眼在眼前一晃而过,她揉了揉额角,叹息道:“赵尚书多年来收受贿赂,便是借着此墨与沧州往来,都察院明日便要上折子,参他收受墨贿。”
元行煦吓得打了个寒颤,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元侍郎的脸色,又抖着手,将扔在地上的狼毫笔捡起。
“我,我还是继续抄吧……”
元行微看得好气又好笑,伸出手指,戳了戳元行煦脑门:“好在你没同他们往来!此物是你从赵沛手中得来,眼下还撇得清干系,不算太笨。”
说罢,她冲着元侍郎道:“倘若彻查下来,想必父亲是要官升一级了。”
“当真没事?”
邓氏问道,眼中没有对丈夫会否升迁的欢喜,只有对次子行事鲁莽的忧心忡忡。
元行微不动声色判断一番,觉得她母亲不像是为了旁的担忧,更像是怀疑自己怀胎十月,怎么生出来的孩子截然不同。
元侍郎握着邓氏的手,安抚道:“阿微都说了没事,必然逢凶化吉。”
二人情笃,便是到了中年,也少于红脸争执,相濡以沫了半辈子,堪称平都城中夫妻典范。
“既然没有煦儿的不是,还是早早用晚膳吧,”邓氏道,“昨日阿微便宿在府衙中,我瞧着人都饿瘦了一圈。”
元行微:……
虽说这两日确实有一顿没一顿的,可那也都是为了案子,哪有这么夸张?
不过到底是母亲关爱,她也只是无奈笑了笑,“是是是,为了母亲,我今日定要多吃一碗饭。”
一家人用过晚膳后,元行微向元行煦使了个眼色,姐弟一前一后,进了书房,半晌后,照衣也捧着匣子,轻手轻脚推门进来,放在桌案上。
元行微冲她一点头,照衣便又退了出去,守在门口。
书房中布置得简朴,顶多摆了几幅名贵字画,别的都是在规制之内。
元行煦看了家中布置,愈发觉得愧疚。
“都怪我,若不是……唉。”
元行微并无责怪他的意思。
她拿过木匣,从中取出那串华贵禁步,问:“可觉得眼熟?”
元行煦忙收起了伤感模样,接到手中后,翻来覆去看了一圈。
“有几分眼熟,似乎国子学中有好几人都配这类禁步……”他瘪了瘪嘴,“赵沛也有个一模一样的,他那些狗腿子都用这个。”
想到自己差点受了赵沛牵连,元行煦语气里有几分委屈。
元行微面不改色道:“这就是他的东西。”
话音刚落,元行煦立刻脸色一变:“这事真和我无关啊,阿姐明察!”
元行微:“……倒也没说与你有关。”
她哭笑不得地取出匣子底下,被叠得四四方方的一张纸,展开后递到元行煦面前:“看看,这上头哪些人也佩这禁步,圈出来。”
元行煦绕到桌前,勉力回想着,随后提笔,在一纸密密麻麻的同侪中圈圈画画。
半晌后,他撂下笔,道:“喏,就是这些了。赵沛这人虽是草包,可结交好友一事上,可是精明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