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行微不大熟国子监中人,可见了那纸上之人的姓名,也能猜出几分出身来。
“李、高、方……皆是朝中大姓啊。”她意味深长地说。
元行煦随口道:“可不止呢,他们这群人凑在一起,自称什么……寒江社?赵沛赠我沧州墨时,还邀我一同加入呢。这两年倒是兴起佩禁步了,可依我看,里头尽是些不学无术的。”
“这事怎么不往家里说?”元行微一愣,一时间连案子也没继续过问,“何时发生的?”
元行煦想了想:“大约……两三年前吧,赵沛还找过我一阵麻烦,不过那几个人都奈何不了我,又怕我回来告状,后来也算了。”
两三年前。
那时候霍炳春身体已然不大好了,元行微成日待在大理寺,元侍郎又忙于政务,元行煦连个告状的人都找不到。
她莫名有些愧疚,“让你受委屈了。”
元行煦没撒娇卖乖,神色严肃:“委屈什么?他们没找麻烦了,不光是因为我会打回去,更是因为阿姐如今是殿前红人,若非阿姐,想必他们也不会那么快消停。”
说完,他咧嘴一笑:“看,阿姐一出手,便给他们一网打尽了!这可算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
元行微神色也松动了几分,摇头叹道:“说不过你。”
二人间缓和了些,元行煦这才又低下头,细细数了一遍名单上的名字。
来来回回点了两遍,他的眉头缓缓皱起,有些不解。
“怎么了,人不对?”元行微问。
元行煦没接话,又默算一遍,抬头看向元行微时,神色有几分不解。
“我总觉得……少了几个人。”
元行微一愣:“少了?”
“他们大多是常假集会,进出时难免碰上,一回两回想不起来,可这几年下来,也不少见面了吧,”元行煦道,“不过每回都是匆匆一瞥,眼下你说是少了谁,我一时半刻也想不起来……”
元行微将禁步收入匣中,若有所思。
少了的,想必是不曾收过墨贿,却能算是赵沛等人愿意拉拢之人。
国子监中,当真有这号人物,能令这群公子纡尊降贵,费心相邀?
她沉吟片刻,道:“明日散朝后,我亲自去一趟赵府。”
元行煦连连点头:“早看他们不顺眼了,阿姐,你一定得把这几人一锅端了!”
其义愤填膺的模样,看得元行微发笑。
“知道了。”
二人出了门,元行煦忽而叹了口气,神色又低落下去:“我总觉得,展画屏之死与他们脱不了干系,可如今人证物证俱无,若是仅凭怀疑便指责寒江社,与胡乱攀扯有何不同?”
元行微拍了拍他的背,算是安抚。
“会查出来的,”她说。
“我入官场,只为绝不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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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元行微与父亲一同上朝。
晨光熹微,她耐着并未睡够的困意,卸鸣不平于宫门前。
虽是陛下亲赐,也许她携刀上殿,可她从不逾矩。
恰逢望日,京中官员皆须朝参,宫门前也算是人潮汹涌,一靴子下去,能砸中好几个小官。
入宫后,元侍郎列位户部官员当中,前头不远,便是站也要站不稳的赵诚。
昨日赵诚回府后,想必已收到风声,今日都察院将参奏他收受墨贿,也不知一夜间想了什么法子,头发都愁白几根,容色憔悴。
西侧一行中,金吾卫大将军岑坚白独立武将之首,无人可掩其风头。
再前一步,便是到了能入朝议事年纪的皇子,上朝参政议事,亦是天家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