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必须确保镇民们都是安全的,而这个位置,按烟花燃放轨迹,火星根本溅不到。
身上的月白斗篷内衬浸过药汁,袖中藏着湿帕,连发髻都高高挽起,方便随时行动。
“嗤——!”
尖啸声骤然划破夜空。
一道赤红火线从烟花筒底蹿出,竟不是向上飞升,而是横向喷射,直冲人群。
“砰!”
第一枚烟花在半空炸开,火星如雨溅落。
人群瞬间惊慌大乱,但早有安排的家丁已迅速行动,高声指引众人往安全处撤离。
更多烟花开始失控,有的斜飞入临街店铺,引燃布幡;有的直接在地面炸开,气浪掀翻货摊。
初蕴浅冷静地观察着火星子溅射的轨迹,原本伤不到她的位置,却有一枚烟花突然改变方向,朝她直直滚来!
她迅速侧身,湿帕已捂在口鼻处。斗篷内衬的药布遇火星子微微发黑,却未燃起。
正当她准备退入小巷时,一枚铁丸径直朝她飞来。
一道黑影倏然掠过人群,玄色大氅如鹰翼展开,挡下铁丸的攻击,随后猛地将她卷入怀中。
熟悉的香气扑面而来。
宋昀棠带着她旋身避开爆裂的火团,后背重重撞上灯柱。
待轰鸣声暂歇,初蕴浅睁开眼,发现宋昀棠半跪在她面前,左臂衣袖焦黑一片。
他的夜狼傩面早已脱落,露出紧蹙的眉心和唇边一丝血痕。
远处护卫们紧赶而来,渐渐将火势控制住。
而近在咫尺的宋昀棠担忧地上下察看,忧声问:“伤到没有?”
初蕴浅摇头,忽而瞥见掉落在地的东西。
是一盏完好无损的蜀锦灯笼。
灯笼用了石棉内胆和铜丝罩,即便掉落在地,朝外的青鸾那面也在烛光下流光溢彩。
“我没事,你看起来比较有事,”她将人扶起,看着这里应当是没什么危险了,便对身边人说,“走,我送你去医馆。”
宋昀棠无奈一笑,“浅浅,镇上的医士加起来都没有我医术精湛。”
“医者难自医。”她低着头,坚持道。
去到医馆的途中,宋昀棠忽而晕了过去,好在是临近医馆门口才晕的,否则她是怎么都没法把人拖来的。
今日出门是为了逛灯会,再加上街上行人颇多,压根儿就没乘马车。
医士给出的诊断是他受了点内伤,需要好生静养。
初蕴浅托医馆小厮给初家捎了信,告知初父初母自己今夜在医馆守着昏迷的宋昀棠。
看着榻上的人昏睡的容颜,额间似乎还沁出一层冷汗,她忽而觉得心脏处传来一股疼痛。
这种感觉并非当日那锥心般的疼痛,而是一种酸涩的心疼。
心疼他?怎么会?
就算自己怀疑凶手换了人,也并不意味着大魔头的嫌疑就此洗清了。
可她实在不明白为何见到他难受,自己会生出心疼。
或许是今夜烟花失控一事令人胆战心惊,又或许是那盏蜀锦灯笼过分精美。
最后,初蕴浅将这种感觉称为“他是因为救我才受伤的,这种感觉无非是愧疚与感激交织产生的错觉罢了”。
他武功高强,本不至于因为这伤昏迷过去,没准是上次她捅他那一刀子损了内力。
她的眼眸中不受控制地染了一层水雾,却连她自己都没察觉。
窗外的嘈杂声慢慢归于平静,初蕴浅一-夜无眠。
外头如墨般的天色渐渐变淡,隐约透出微青的光亮,榻上的人眉头微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