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个小宫女偷懒了呗,”静堂推着姐姐回去,“你知道,我这个体质三灾五病的,用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就即刻起疹子,不妨事,过几天就好了。”
她推了静言回寝殿,又伺候着她睡下,自己方悄悄回来。
漏刻打过亥时,静堂立刻起身,又去御膳房拿了份夜宵点心。她掐准了时间,于昨夜同一刻经过毓德殿附近的转角,果真又有一列宫女端着伺候皇后入睡的物件款款而过。
静堂像昨夜一般,避让在一旁,待看见那个端着铜盆,走在末端的宫女,便起身撞了过去。
铜盆哐嘡一声掉落在地,冰冷的井水洒了静堂一身。那宫女也被撞得跌落在地,浑身浸湿。
前面的人转过来看,那小宫女焦急地起身,拼命抖动自己的身子,皱眉跺足。
前面掌事宫女过来问话,见只是撞跌了东西,便命收拾好,再去打一盆水。
那浑身浸湿的小宫女瞅了静堂一眼,皱眉怒道:“又是你!你故意的是不是,这儿那么宽,没长眼睛往我身上撞。”
静堂起身,把食盒拎起来道:“对不起姐姐,可是我的东西也撞坏了,你就别生气了。”
那小宫女跺了跺脚,嗔道:“离我远一点!”
语罢便端起铜盆,转身打水去了。
静堂记住了她的脸,拎着食盒回到凤仪殿。她像昨日坐在罗汉床上,却没有吃那些糕点,三刻过后,几乎和昨夜一样的时间,她的身子又猛烈痒了起来。
静堂拉开袖子看,那些已经消下去的红点立时又变得大了起来,像红梅一样正在皮下渗血。
她站起来,泡进早就准备好的滚热的澡盆中,一阵过后,那瘙痒才慢慢缓下去。
她长发插簪,把脖颈仰躺在木盆边,房中水雾缭绕,像是睡了一阵,才缓缓睁眼。
季静堂确认了三件事:
第一,不是被子的问题。
第二,是水的问题。
第三,皇后的病多半和这水脱不了干洗。
或许,未必是肺病?
静堂想,就算是肺病,也不该总是发作,时间也不总在换季,而是说不好什么时候即刻就发,好时似是没事,不好时就胸闷气短,连床都不能下。
自己体质特殊,不过两次便会这样,虽是还不至于胸闷气短,但痒得当真难受,再进一步接触,也是有这个可能的。
又过了一天,她找了个理由,在亥时正刻去往皇后宫中,假托季静言的名义来送东西。
朱慈已经睡下,掌事宫女在一旁伺候着,见是凤仪殿中来人,便道:“娘娘睡了,东西放在那里吧。”
静堂放下后,又缓缓走过来,问道:“姐姐,皇后娘娘好些了吗?”
那宫女头也不抬,只顾着用湿了的纱巾蘸水往皇后嘴上擦。皇后像是昏厥了许久,嘴唇干燥地半张着,不停地喘息。
“你看着这样子,像能好吗,”宫女叹道,又有人叫她,她便把手中的湿纱巾交予静堂,交代道:“帮我看顾一下。”
静堂行礼接过,待人都走后,匆忙放下纱巾,拉开皇后的袖口。她的肤色不如自己白皙,昏暗的烛火下,仔细看才能在干枯的皮肤下看见那些已经退去的红点。
深紫色,小小的,不细看就像是人上了年纪会浮现出的斑纹,一点都不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