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正秋径直而上,祝长风把扇一合,问道:“你是哪位?”
“来人呐,”谢正秋不由分说,对身后道:“抓住他!”
此话一出,莫不说京兆尹府颇有处理街头诸事的经验,此刻不敢上前,百姓却都激愤,指着谢正秋骂道:“你算什么东西!”
“凭什么抓人!”
“就是,官府仗势欺人了这么久,祝公子哪句话说的不对!”
众人虽是激愤,却还尚无人斗殴动手,不想这谢正秋自小是官家子弟,最不耐这糙言碎语,只道:“吼什么!再吼把你们通通抓起来!”
“你敢抓一个试试,”祝长风缓缓走下来,“我还就告诉你,今日这方百姓,我护着,有种你就来。”
谢正秋气得胸腹起伏,吼道:“赵归零,赵归零!”
这赵归零官阶原是比谢正秋大,一来他一味躲事,二来也畏着他伯父谢渊,此刻便也不多计较,唯唯诺诺地跑上来,笑道:“谢大人,要不两位都消消气,咱们把祝公子给请回去?”
“给我押回去!”
“啊这,”他左右看看,只能说:“是,来人!”
群情又激愤起来,有那壮的早撸了袖子上来拦,就连妇孺也纷纷站起来,指着谢正秋和赵归零就骂起来,篮子里的菜叶纷纷砸过来,更有抱着观音土的,索性就朝他们脸上丢。
赵归零作为父母官儿,平日里倒是见惯了这等事,谢正秋却气坏了,吼着喊着就要把闹事者一并抓起来。
“列位,”祝长风朗声道:“大家的心意长风心领了,这朝廷,今日是不得不再走一趟,还请各位安生回家去,等长风的消息。今日一诺,来日必践。”
语罢,他朗朗转身,伸手主动予他们加以镣铐。赵归零使了个眼色,那带刑具的小吏方上来扣住,不想要走时,百姓们却纷纷拦了上来,说什么也不叫二人扣走祝长风,一时间,勾栏瓦舍前乱作一团,谢正秋被挤得官帽横飞,险些就要找不着人。
此事乱了好一阵,队伍才缓缓向前挪动。祝长风上了囚车,身后百姓却跟着长长的队伍,一路跑,一路追,有给他塞馒头的,更有拥趸者即刻就哭红了眼,抓着那囚车不放的,更有甚者,只是觉得难得有长相端正又为百姓说话的豪门子弟,不想即刻放过。
一行人一路跑,一路追,直到了午门外,才被禁军彻底拦下来。午门内,陶然站着等他们,见一行人进来,眼神和祝长风交汇而过,一瞬间觉得有些熟悉,却又想不起来在何处见过。
他看谢正秋骑着马,脸上左一块青紫,右一块肿胀,基本猜到发生了什么事。
“陶大人,”赵归零迎上来,客气行礼。
陶然回礼,从袖中取出皇帝敕令,说道:“赵大人辛苦了,此事交给我吧。”
“是,”他道,眼神又左右瞟瞟,又问:“怎么,此事陈大人没来?”
陶然道:“此事特殊,不由刑部处理,还请大人放心。”
他闻言方才放下心来,寒暄客套几句便领着京兆尹府的人出去了。
谢正秋于马上斜睨陶然,冷哼一声离开。陶然走到囚车前,对身后跟着的人道:“打开。”
小吏二人上前打开囚车,卸了镣铐枷锁,祝长风下车,环摸着自己的手腕,抬眼道:“多谢了。”
“不客气,”陶然说,“祝公子,陛下命我带你去看看你的父亲。”
长风闻言脸色一沉,周围的风猛然刮起来,吹得二人衣袂飘扬。
陶然抬头,环顾四周:“看来他也知道你来了,祝公子,等你看过了,我想和你好好聊聊。”
皇陵中,敦睦亲王祝钦风的墓在亲王园,地处正位,却豁然敞开着,一旁的汉白玉砖块堆得到处都是。
长风满眼压抑,几步跑过去看,见墓碑下空空如也,碑上血书八个大字:
此之一仇,来日必报。
他见父亲坟墓损毁至此,回头隐忍怒道:“什么意思?”
陶然走上来:“皇陵遭人盗墓,金器珠宝都在,只有人没在了,我以为是你做的。”
“不是我!”他难掩激动,又道:“你带我来什么意思?是在我面前侮辱我父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