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老板满脸横肉,五大三粗,没什么富贵相,光看这张脸,长得就像是条滚刀肉。
这种人,陆珂当族长这么多年见识不少。
有些混迹市井的泼皮恶霸想从良,便会拿他们以各种手段从普通老百姓手里榨取来的钱财,盘一间清白干净的铺子经营,将赃款混在无中,悄悄洗得无处可寻。
当然,盘铺子的钱会不会按市价给,那就要看这些恶霸的心情了。
陆珂想走,白老板留在门口的两个大汉默契地动了动脚,门便被堵住了。
陆珂:“……”
偏这时候,白老板还冲他笑,露出一排黄牙:“陆老板,请坐请坐,咱们可有笔生意要谈呢。”
汗流浃背的陆珂不敢现在反抗他,只能乖乖入座。
白老板给他沏茶,还叫小二上了精致的点心。茶好,点心香,陆珂食不知味。
陆珂硬着头皮开口:“白老板,你看上了我手中哪家铺子呀?”
“嘿嘿,陆老板,我想要的啊,就是你家的恒宇酒楼。地段好,人也多,给我盘下来开饼铺,一定赚得盆满钵满。”
恒宇酒楼的原身,就是陆垚家的豆腐铺。想到自己一顿板子把凌氏打得服服帖帖,丝毫不敢生出和他作对的心思,陆珂心头略宽。
他答:“这家铺子卖给你,也行。只是,你也知道,这店面地段好,每日来往人流络绎不绝,我把它从小铺子改成大酒楼,投的钱嘛——”
陆珂一边拖长尾音,一边偷偷观察白老板脸色,见后者没有生气的意思,涎笑着比了个数:“得这个价。”
“就这个价?”白老板无语,“我说陆老板,咱们做生意的,你这点口都开不了?你没打算交我这个朋友?”
陆珂拿不准他意思:“白老板的意思是,一万七千两,太多了?”
“一万七千两?陆老板,你打发叫花子呢!”白老板怒极,重重一磕茶盏,怒目圆睁,吓得陆珂往后一仰:“这铺子起码得五万!”
陆珂:“……”
陆珂瞬间觉得,眼前这位大兄弟哪里是满脸横肉的泼皮无赖,横竖得是个福星降世。
白老板见他不说话,以为他嫌少:“陆老板,老子是诚心来上京做生意。在潞州那会,老子买铺面就没低过这个数。五万我还嫌丢份呢,七万,你要不要?”
“你要是乐意,咱们就做个兄弟,互相照应!”
哎呀,大兄弟可真实在啊!
一瞬迟疑把价格翻了一倍,陆珂见钱眼开,也不敢过分得寸进尺,笑道:“好,七万就七万。我和白老板这兄弟可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啊!”
进门到现在,陆珂心情经历了大起大落,但收获满满。白老板性情中人,急匆匆谈完生意,立刻叫人上酒上菜,嚷嚷着要吃顿好的。
陆珂和他争来抢去,两杯热酒下肚,喉咙里热辣辣的,情绪也就上来了。
白老板和他吹嘘:“嚯,我原来是个屠夫,靠着杀猪攒下殷实家底。在潞州那会,有个镇关东,要我给他做什么臊子。我把刀一拍,露出胳膊肉,我说臊子没有,爷爷碗口大的拳头要不要?”
“他不信邪,非要用脸来丈量下,哐哐!嘿!我说倒,它就倒也!”
白老板的唾沫飞到了陆珂脸上,他默默抹掉,配合地捧哏:“然后呢?”
“然后,我怕吃官司,就带着我两个徒弟跑了。”白老板唉声叹气,“可怜我那好铺子啊。还好这些年我攒的家底还在,一路走南闯北,买点铺子做做生意,攒了不少。”
“潞州我是不能再回去了,只能在这上京落脚。陆老板,你们上京人做事,小家子气,一万七,怎么也喊得出来?”
陆珂心说,你以为人人都跟潞州人似的,有盐有铁有茶叶有铜,遍地富商开花呢?
脸上他还是赔笑:“这不是想交白老板这个兄弟,才说得便宜了些吗。”
“这么便宜的铺子,我拿着哪能心安理得!”白老板随手搡他,那手劲,好悬没把人拍地上。
陆珂忍着半边肩膀发麻的痛,连连负荷,继续和白老板天南海北一顿胡扯。
喝到一半,他觉得尿急,给白老板打了个招呼,晃晃悠悠往外走。
只是这眼前怎么越来越晕了?这门怎么越来越远了呢?
陆珂晕乎乎地走了两步,当啷一声,不省人事。
彻底失去意识前,低沉男声在他耳边回响,字字阴冷冰凉:
“陆珂,你为了钱财害死了我,霸占铺面,欺辱我妻,伤害我儿。”
“你会遭报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