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珂被一桶水泼醒了。
四下一片漆黑,静悄悄地没有声息,窗外投进一寸稀薄月光,留他惊恐地看着水桶在空中飘荡。
他还被捆紧手脚,倒吊着如同预备开腹的猪,挣脱不得。
陆珂活了五十多年,哪见过这等场面,脸色惨白,尖叫道:“鬼、鬼啊!!!”
木桶被人放下,随后陆珂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来自地府的冷风扑面而来,挥之不去的男声在他耳边响起:“鬼?你还知道我是鬼呀?”
这声音耳熟,却听不出来是谁。
更要命的是,陆珂看不见人。
凉意从脚趾尖蔓延到天灵盖,陆珂心脏砰砰直跳,浑身抖如筛糠,牙齿打颤:“你、你你你、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族长大人,你怎么好意思问出这种问题呢。”
男人漫不经心地推他一把,悬空的陆珂立刻如摆锤般在屋内摇摇晃晃起来,唯一吊住他脚踝的绳受力后抓紧房梁,令人惊恐的嘎吱声响反复回响。
头昏脑胀,陆珂怕被甩下去,哀求道:“别、别摇了!好汉、好汉!你行行好吧!”
一只男人的大手扣住他脚踝,轻松停下他摇晃的身体。隔着衣料都感觉到对方身体的冰凉,死人的温度激得陆珂瞬间清醒:
娘的,这是个真鬼!
觉察到陆珂的惊恐,男人轻笑:“哎哟,族长大人,您现在才反应过来呢?”
事已至此,陆珂不敢再说什么其他的话,咕嘟咽一口唾沫,试探道:“你是我们陆氏的人?”
季衍心说一个女婿半个儿,阿婉是季家儿媳妇,他可不就是陆家的儿子。
面上却是一沉,阴阳怪气地反问他:“陆珂!你脖子上那玩意儿是夜壶吗?老子都说了老子是陆家的人!再废话,我拧掉你的脑袋!”
感受到脖颈处鲜明真实的无形死人手,骇得陆珂挣扎起来,他被捆住手脚吊在空中受限,只能像条蛆一样蛄蛹着:“别杀我!别杀我!你到底是谁!”
“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爹是陆世源,我娘是张妍,我叫陆垚!”
怎么回事!?陆垚诈尸了!?
陆珂眼前一黑。
不待他昏过去,脖颈处那只手骤然缩紧,被扼住咽喉的窒息感逼得陆珂再次清醒:“陆、陆垚啊,族长我、我记得你。”
“你记得我?”男人冷笑,“你是记得我,还是记得我的铺面?”
“记得你!记得你!”陆珂为了活命,什么都说出来了:“你是顶顶好的孩子,当年你走得突然,你家娘子凌氏又是个不安分的,你才走了一年,她竟然想着带孩子改嫁,那可是我们陆氏的种,她怎的还打算让别人给他做爹!”
“身为族长的我好言相劝,她却不听,还伙同奸夫把我打出来。我没办法,只能带着地契去状告她,收回我陆氏的族产啊!”
“你放屁!”男人一拳打在陆珂腹部,“我家娘子才是顶顶好的人。一个女人家没了爹娘公婆又没了丈夫,还要养一个嗷嗷待哺的孩子,她不找个男人,谁来帮她!?”
“你才是那个见钱眼开的无耻之徒!”
一想到这样的结局,有可能会发生在陆婉君身上,季衍浑身血气上涌,真恨不得活活掐死眼前的陆珂。
陆珂根本不在乎什么族中女孩名节,他只在乎这些女人能不能变成他手中白花花的金银、荫庇后世的牌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