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了道理,乌嬷嬷又开始打感情牌:“各位夫人,老奴说句僭越的,谁家没有女儿?哪个女儿不是娘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宝?”
这话立刻引起了夫人们的共鸣。
男人们上下嘴皮一碰,眼睛一眨,孩子就落地。可生儿育女的个中艰辛,只有女人知道!
这世道又不是穷得易子而食,有钱养孩子的人家,谁舍得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被婆家磋磨,接回家来怎么了?
养在家里做个姑奶奶,也比做了别人家的贞节牌坊要强吧!
“老爷生前最看重的徒弟,四川知府江长风江大人更是阻拦。安王妃殿下可怜我家小姐,多与她来往。大公主对我家小姐的遭遇痛心不已,金银财帛,能给则给。”
各家夫人:“!?”
从乌嬷嬷嘴里蹦出来的名字一个接一个,权势一个剩一个大。她们难以抑制地互相交换了下眼神。
“偏他陆珂不识好歹,偏他陆珂倒行逆施!”
骂了两句,乌嬷嬷呜呜咽咽地哭:
“再说,我家夫人是续弦不错,可这么多年,大小姐养在身边,不是亲娘也胜似亲娘了。当娘的就在那站着,要弄死她的女儿,这不是要我们夫人的命吗?气得我家夫人这个年,是一宿一宿地没睡啊!”
“各位夫人,你们瞧瞧那没心肝的王八蛋啊!我家老爷一生清廉,兴族学办实业,造福宗族;我家夫人心地善良,平日里族里族外有个困难求到陆府,能帮则帮。我家小姐更是一心继承老爷遗志啊!呜呜、呜呜呜呜……”
陆婉君假模假样地哭,不想,身旁有个男鬼哭得比她和乌嬷嬷还惨。
季衍:“呜呜呜,阿婉!你受苦了啊呜呜呜呜!”
陆婉君:“……”
忘记季衍特别爱哭了。
听乌嬷嬷说到动情处,众人下意识去看陆婉君,见她拿起帕子掩面,伤心地抹掉了眼角泪花。
好不容易逃离虎穴归家的弱女子,为了宗族尽绵薄之力,她还有那么多人脉可以调动,如今有人要逼死她——
天妈老爷子啊,这哪里是逼死陆婉君,这是要逼死她们孩子求学科举、升官发财的路啊!
是可忍孰不可忍?
还不快把那没心肝的陆珂赶下台去!
人群中,一位年过四旬,和小陆夫人年纪差不多的中年女子抚了抚鬓角,在丫鬟的搀扶下来到抹泪的陆婉君身边:“好孩子,不哭不哭,姑姑给你做主。”
陆婉君慌忙要起身:“余姑姑!”
眼前妇女陆余乃是陆氏宗族里的一位奇女子,当年力排众议招婿入赘,生下孩子后去父留子与丈夫和离,一人将一儿一女抚养长大。
因她擅做生意,在上京下九流颇有人脉,每年还给宗族不少钱用于族中公务,在族里颇有话语权。
据说当年,陆余要与丈夫和离,头一个不满的人就是还没当上族长的陆珂。
陆余也不跟他废话,第二天,传来陆珂昨晚喝酒惹了地痞,被人打得卧床半年不起。官府去查,最后不了了之。
如果说陆珂对陆江是嫉妒和忌惮,那对眼前这位陆余便是完全的恐惧。
她将陆婉君按回位子上,替小姑娘拭泪:“别怕,姑姑给你做主。”
陆婉君低头,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容。
推倒那座危墙的最后一只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