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叫贪钱,那叫孝敬。”陆婉君叹气:“不要小看这些人,几位长老家境殷实,未必看得上这百八十两,更多是个心意,代表你尊重他们。”
季衍:“喔……”
他挠着脑袋问:“阿婉,你干什么非要拉拢宗族呀?”
“未雨绸缪罢了,说不准哪天,我会需要用到宗族的力量。”
未曾过多解释,陆婉君知道他现下是想不通的。不过季衍从不会质疑她,他心也大,估计过一会就忘了。
“嗯,就是说,咱们现在要让陆珂身败名裂下台,还不能让他逮到机会反咬几位长老一口。”季衍自言自语:“这不就是投鼠忌器吗?”
“哎呀,三郎最近有长进呀。”陆婉君捏他脸。
季衍:“阿婉,你到底打算怎么做呀?”
“你瞅瞅陆珂和我说话时颐指气使的模样,他区区一个白身,都敢对我这样的官家小姐大放厥词,平日里,他得罪同宗族的人还少吗?这样的人,根本不愁找不到把柄。”
刚才一番闹腾弄皱了季衍的衣领,陆婉君抽出来重新理好,漫不经心:“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三郎,咱们何须脏了自己的手?都是要倒的墙了,当然是众人一起推才有意思。”
“我不是要当女夫子么?正好,我有名正言顺的理由,光明正大地见一见这些族亲。牺牲一个陆珂,做咱们家和族亲重修旧好的桥梁,多好啊。”
季衍:“啊!?”
陆婉君说干就干。当天下午,便以重振族学,招纳女孩的名义去了族亲后宅女眷的年节聚会。
令季衍奇怪的是,陆婉君竟然还带上了乌嬷嬷。
作为能在上京勋贵场里厮杀立足的前镇国公夫人,派到小小陆氏族亲中堪称大材小用。
陆婉君来时绝口不提陆珂之事,只温声软语劝各家夫人送孩子进族学读书。
陆太傅的族学珠玉在前,陆婉君又想了办法弥补她和离归家带来的影响。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各家夫人们纷纷心动不已。
有了信任,话匣子一开,再收可就难了。
事情聊完,宅门一关,真有几家夫人念着从前陆太傅的好,拉住陆婉君说家常,问她最近可好?伤势如何?可有受什么委屈?
陆婉君神色一黯,并不说话。一旁乌嬷嬷却开始哭了。
季衍:“……”
他好像知道阿婉为什么要带乌嬷嬷来了。
乌嬷嬷起先有些糊涂,不知道大小姐把自己借出去做什么。现下听到各家夫人这熟门熟路地开聊架势,她瞬间悟了:
小姐,咱们报仇的机会来了!
陆婉君是大小姐,脸皮薄,抹不开面子。更何况有些话,她不能自己说。
乌嬷嬷哭,这些各家夫人都愣了,问她:“太傅家的,你怎么哭了?你家小姐还没说话呢!”
乌嬷嬷一抹眼泪,抽泣着来到一群人中间,“各位族亲,我家大小姐年轻,对上那些叔伯们难免要吃亏的。她年纪小,心眼实,回家后只一心要重振族学,哪想到族中竟有人无情无义,谋划着要害她!”
“是谁?”有人问。
乌嬷嬷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控诉:“还能是谁,当然是那不要脸不要皮的陆珂!他不过一白身,素日里欺负我家夫人小姐孤儿寡母,没个人撑腰,总摆叔伯族长的款,呼来喝去,毫不给面子。”
“我家少爷当了五品官,竟也被他用孝道压得抬不起头。几日前我家小姐无辜受累,床都没下呢,这厮无耻至极,闯进陆府,嚷着要小姐给前姑爷守贞!”
“天娘个昧良心的啊!我家小姐拖着病体不忘老爷嘱托,还在思考如何重振族学,他倒好,来了就要逼死小姐,真是全无半点心肝!”
“各位夫人都知道,我家老爷在时早就多次召开族会,要求废除归家女子为丈夫守贞这条陋习,连咱们当今一顶一圣明的陛下都极力赞成。”
“可各位瞧瞧,这老东西倒行逆施,逼死女子就为了给死人守贞换一个名声,完全不在乎兄弟情分、姻亲血缘,何等铁石心肠的薄情寡义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