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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章（第1页）

夕阳西下，最后一抹橘红被靛蓝吞噬。破庙里没有点灯，只有月光从屋顶的窗外透过几缕。

阿九神神秘秘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一缕春靠坐在一堆干草上，手里玩着一根草梗，绿眸在昏暗中幽幽发亮。

白天里报纸的议论还在她脑子里打转。武林大会，还要多久召开呢？她捻着草梗，思绪却像脱缰的野马，不受控制地跑偏了。

跑着跑着，就撞上了一道冰冷的身影——檐上雪。

那个在王府雨夜，如天神降世，一剑了结知府，又用那种洞穿灵魂的眼神瞥了她一眼，然后无声消失的白衣杀神。神秘，强大，来去无踪。

一缕春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那晚被死亡凝视的感觉仿佛还在。

“神秘……强大……来去无踪……”她喃喃自语，捻着草杆的手指顿住了，绿眸里的光点猛地一跳。

一个极其大胆，近乎荒谬的念头，像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噗通一声，在她脑子里炸开了花。

既然……既然没人知道檐上雪长什么样……

既然……他永远戴着那顶垂落白纱的斗笠……

既然……他那身标志性的白衣和那把快得不像话的剑就是唯一的标识……

那……我岂不是……戴个斗笠，穿身白衣，再随便找把像样点的剑……就能冒充他？

这个念头刚一出现，就像野草般疯狂滋长，瞬间挤占了所有思绪。

一缕春猛地坐直了身体，草梗被她无意识地掐断，绿眸里的光越来越亮。

白衣？好办！去找一件差不多的就是了！斗笠白纱？更是小意思！至于那惊世骇俗的剑法和身法……一缕春摸了摸下巴，笑得像偷了鸡的狐狸。她不需要真的会杀人，她只需要……像。

像那种生人勿近的冷漠！像那种视万物为刍狗的疏离！像那种……嗯……高手特有的，恨不得把“我很酷我很冷”刻在脑门上的欠揍气质！

她越想越觉得可行！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咧开，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邪恶。

“嘿嘿……”她发出一声低低的，带着点恶作剧和窃喜的笑，“檐上雪啊檐上雪……你坑我坑得那么惨，背地里不知道还干了多少‘好事’……这口锅，又大又黑，背起来多沉啊！”

她站起身，在破庙里踱了两步，衣袂拂过地上的砖石。

“不如……我来帮你分担分担？”她对着空气，仿佛那个白衣杀神就在眼前，语气带着挑衅，戏谑道，“替你扬扬名？或者……替你惹点麻烦？”

一缕春越想越觉得这主意简直妙不可言！不仅能恶心一下那个神出鬼没的仇家，说不定……还能捞点意想不到的好处？

比如，用檐上雪的名头吓唬吓唬某些难啃的骨头，方便她取材？或者……让那些追着一缕春不放的鹰犬们，把注意力分散到那个更神秘，更可怕的檐上雪身上？

她几乎要为自己的“天才”想法鼓掌了！

说干就干！一缕春立刻在破庙的犄角旮旯里翻找起来。没一会儿，她翻出一顶边缘有些破损，积满灰尘的旧斗笠。她嫌弃地吹了吹灰，又找出一块半旧不新的、还算细密的灰白麻布。

“白纱……凑合吧。”她嘀咕着，用麻布比划着往斗笠边缘缝。针线活不是她的强项，针脚歪歪扭扭，像条丑陋的蜈蚣爬在斗笠边缘。她折腾了半天，才勉强把那块麻布固定在斗笠上，垂落下来，堪堪能遮住脸。

她迫不及待地把这顶“杰作”戴在头上，对着破庙里唯一一块能勉强当镜子用的破铜盆碎片照了照。

铜盆里映出一个模糊的身影：戴着顶歪歪扭扭、边缘还耷拉着粗糙麻布的斗笠，麻布垂下来，遮住了面容。配上她那身月白长衫……嗯，远看，勉强有那么点白衣斗笠客的影子？

一缕春清了清嗓子，努力板起脸，试图模仿电影中绝世高手那种毫无波澜、仿佛从冰窟窿里捞出来的声音，对着铜盆里的倒影低语：

“吾乃……檐上雪……”她压了半天嗓子开口，发现自己根本模仿不出那种深入骨髓的冰冷，反而有点滑稽。

她尝试着负手而立，想营造一种“绝世高手”的孤高感。结果站得太直，像在军训，斗笠还差点滑下来。

她又试着迈出一步，想走出那种“踏雪无痕”的飘逸感。结果看不清路，脚下被一块凸起的砖头绊了一下，一个趔趄，差点扑倒在地，狼狈地扶住了旁边的破供桌。

“咳咳……”一缕春稳住身形，有点尴尬地咳了咳。她揭开头帘，看着铜盆里那个努力想扮酷，却处处透着笨拙和滑稽的身影，非但没有沮丧，反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肩膀一抖一抖的。

“哈哈哈……像……像个刚学走路就想装大侠的呆头鹅！”她指着自己的倒影，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笑了好一会儿，她才停下来，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泪花，重新看向铜盆里的“檐上雪”。绿眸在麻布后闪烁着，那点戏谑的笑意沉淀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深沉、更加跃跃欲试的光芒。

“笨拙点……也罢。”她低声自语，手指轻轻拂过粗糙的麻布边缘，“反正……没人知道真的檐上雪什么样。”

一缕春深吸一口气，再次挺直了背脊。这一次，她不再刻意模仿那种刻骨的冰冷，而是努力放空眼神，让目光透过麻布，投向虚空，带上一种漫不经心的疏离感。

她调整了一下站姿，不再僵硬，而是带着点随意的松弛，仿佛世间万物皆不入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