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梁城的茶楼酒肆,犄角旮旯,总少不了几张皱巴巴、印着墨迹的江湖小报。这些玩意儿,成本低廉、内容劲爆、捕风捉影、三分真七分假,专供市井小民嚼舌根解闷儿。
而近几个月,“怪盗一缕春”的名字,绝对是这些小报上最扎眼、最招骂的存在。
“惊爆!一缕春夜探李府,只为窃取绣娘亵衣!是道德的沦丧还是怪盗的变态癖好?”
“独家揭秘!一缕春身份曝光,实为前朝遗落人间的皇子!”
“灾星现世!城西王员外家昨夜走水,现场遗留青色布条!疑为一缕春行窃失手纵火灭迹!”
诸如此类,不胜枚举。这些报道文风粗鄙,想象力却极其“丰富”,将一缕春描绘成一个集猥琐、贪婪、愚蠢、灾星于一体的怪物。
每次阿九阴沉着脸把新一期小报甩到一缕春面前时,他都能气得头顶冒烟,绿眸喷火,恨不得立刻去把报馆给点了。
“可恶啊!我为什么要偷亵衣,听说我是采花贼就全赖我身上了是吧?证据呢!”一缕春捏着那份小报,抖得哗哗作响。
“还有这个!王员外家走水关我屁事!青衣不是他家护院自己穿的吗?纯属诬赖!”他指着纵火那条,气得跳脚。
“最离谱的是这个!”他扔下那份报道,“前朝皇子?我怎么不知道我还有这么尊贵的身份。这帮杀千刀的,写话本呢?!”
他委屈,他不服,他恨不得揪出那个躲在笔名后面的混蛋主笔,好好“招呼”一番。
但更多时候,面对这些铺天盖地的污蔑,他心底深处,其实藏着一丝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心虚。
毕竟,他确实是个贼。虽然自诩侠盗,专偷恶人,但“偷”这个行为,在世人眼中就是原罪。
那些报道里,偶尔也会夹杂一两件他确实干过、但被歪曲得面目全非的事。这让他那点天下第一盗的骄傲,时不时就泄了气,变得蔫头耷脑。
“算了算了,跟这帮烂笔头计较什么。”他只能这样安慰自己,“清者自清,等我抓住采花贼,看他们还怎么编排!”
这种被小报持续抹黑的日子持续了大半个月。
直到这一天。
阿九像往常一样,不知从哪里回到藏身的破庙,手里照例捏着一卷最新的江湖小报。
只是这次,她的表情极其古怪,像是吞了只苍蝇,又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嘴角要抽不抽,要笑不笑。
“喏,你的专刊。”她把小报往桌上一拍,语气中透着股浓浓的荒谬。
一缕春正修补破庙,布置陷阱和警铃,闻言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又编排什么了?是不是说我把哪家房子点了?”
他漫不经心地走过去,拿起小报,准备迎接新一轮的糟心轰炸。
目光落在头版那加大加粗、几乎要破纸而出的标题上时,他整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僵在了原地。
《惊天秘闻!神龙见首不见尾,一代奇侠“春风盗圣”传奇大揭秘!》
一缕春:“……???”
他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被气出了幻觉。春风盗圣?什么玩意儿?他狐疑地往下看。
只见那文章开篇便是一通天花乱坠、辞藻华丽到近乎肉麻的吹捧:
“呜呼!世有奇人,匿于市井,行于暗夜。其身法之妙,如春风过隙,无迹可寻;其心性之高洁,如皓月当空,不染尘埃!此乃何人?唯我‘春风盗圣’一缕春是也!”
一缕春手一抖,差点把报纸扔出去。春风盗圣?还皓月当空?这帮人吃错药了?
他强忍着鸡皮疙瘩往下看:
“……盗圣行事,非为私利,实乃替天行道!前有刘府翡翠白菜,此物乃刘扒皮搜刮民脂民膏所得……盗圣谈笑间取走此物,功德无量!坊间传言偷窃,实乃凡夫俗子谬传也!”
一缕春:“……”
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