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点,别墅的灯熄灭了。奥尔加回到卧室里休息,我和太宰一人藏在二楼连廊,一人藏在客厅里,通过窗户观察花园的状况。
最后一束烟火消失,天色彻底黑沉。院子里没有灯,只能依着月光看到一些模糊的轮廓。
我蹲在连廊边,透过巨大的拱形窗往外看。外头静悄悄的,灌木里的玫瑰白得像雪。
不多时,某处球形灌木忽然晃动起来,一个黑漆漆的影子蹑手蹑脚地向外边移动。
那影子十分细瘦小巧,几乎只有灌木丛一半高。随着影子的移动,玫瑰花激烈地抽动起来,一只小手缓慢地探出,伸到月光底下。那是一个小男孩的手。
手出来后,紧接着是帽子、衣服、躯体,他很熟练地将自己从厚重的灌木里拔出来,仿佛已经这样做过无数次了。
当他完全沐浴在月光之下时,我才发现,他心口正中央插着一根带血的枝条,前后贯穿了这具幼小的躯体。
他扶着灌木丛向别墅这边走来,一边跺着脚,一边小心翼翼地仰头观望。
他在看二楼的连廊。
我将自己藏得更深了一些,拿出手机,向太宰发送信息。
信息没有发出去。
这里没有信号。
……怎么会没有信号?
***
“小君。”太宰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我吓了一跳,猛地转过头。
他四肢伏在地面,像潜行的猫一样悄无声息地爬了过来,挤到我身边,抱着腿坐下。
我正要开口,他就捂住我的嘴,不让我出声。
“小声点。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正是为这件事来找你的。”太宰把下巴搁在我的肩膀上,通过我耳下的空隙往外看,“那个小东西,你也看见了吧?噢,你可能还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他的声音很轻,近乎耳语,长长的睫毛扇动,偶尔会刮蹭到我。
我抓过他的一只手,在掌心写道:为什么不让我说话?
太宰继续耳语:“那是被积蓄的异能力诞生的异能生命体,整座别墅都在他的感知范围内。我有无效化异能力,他无法隔空感知我的动向。但他能察觉到你。你瞧,他在看你了。”
我往院子里一看,正巧与胸口扎了树枝的男孩对上目光。
这也太诡异了。
男孩是典型的混血面孔,浅褐色的头发,漂亮的玻璃体眼珠,面容俊俏得像小天使一样。他穿着整洁的衬衫,一半雪白,一半血红,灰色短裤上也沾着血迹,宛如枯落的玫瑰花瓣。
我继续写道:怎么办?
太宰说:“这一切都是异能力的作用。这幢房屋里的场景,奥尔加女士,还有伊齐多尔。上回我和敦君在standard岛上遇见过相似的案例。不过,这个异能生命体似乎对我们没有敌意,说不定那封委托信就是他发送的。”
我写道:上次刺伤你的那个人,是standard岛上的异能生命体吗?
太宰用那毛茸茸的头发蹭了蹭我的耳朵,没有说话。过了几秒钟,我才意识到他在点头,只是距离挨得太近了。
在我们交流的时候,伊齐多尔已经走到离二楼窗户很近的位置。他努力踮着脚,想看清我们的模样。
如果委托信是伊齐多尔发的,那么伊齐多尔才是我们的委托人。
一楼的大门被锁住了,窗户也没有打开。如果他只是一个七岁小孩,应该不知道要怎么进来吧。要不要和他打个招呼?
这么想着,我尝试向窗玻璃探出身体。太宰立刻抓住我。
“你……不要轻举妄动。”他的声音比方才高了一些,我的肩膀被他攥得有些疼。
伊齐多尔像是听到了什么一样,有些困惑地转着脑袋。
“不要离开我身边。”太宰说,“这个异能生命体不太寻常。诞生它的异能力也不寻常。今天下午,我查询了这幢别墅和当地警署的联系记录,没有结果。事务所资料室有侦探社和奥尔加女士的委托记录,最近的一条是在十一年前。之后就没有半分音讯了。刚才她给我们的橙汁,你有看到吗?是十年前生产的。奥尔加女士应该拥有异能力,她的异能力将她的时间留在了十年前。”
此时,伊齐多尔已经顺着别墅外墙爬了上来,两只小手扒在窗沿上,睁大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们看。
他的眼神很稚嫩,好奇里带着一丝茫然,茫然中带着几分求助。
在我和他对视的时候,他又往上爬了一点,敲了敲窗户。
“我不确定奥尔加女士是否还活着。”太宰低声说,“很有可能,她已经被她自己的异能力吞噬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