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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夜（第2页）

在他身后，烟火还在绽放，巨大的银河横亘在空中，繁花之中又生繁花。

好半天，他才说：“……既然这样，那就没办法死掉了欸。”

***

磨蹭了许久，我们终于来到了委托人的别院里。

那是一位八旬老太太，名叫奥尔加，混血面孔，穿着深色的浴衣，戴着真丝手套，一头银丝挽成小髻。

她的眼珠十分浑浊，眼神虚虚的，似乎拿不定注意该聚焦在哪里。直到太宰开口问好，她才把目光定向我们。

“是侦探社的调查员啊，失敬失敬，我这眼睛老早就不好了，实在看不清人。”奥尔加将我们请到沙发边上，一只老瘦的手在茶几上摸来摸去，摸到了两瓶橙汁，“请原谅，我这手也不行了，泡的茶不好，听说你们年轻人都爱喝果汁，就准备了一点，不嫌弃的话就尝尝吧，是今天早晨买的，店员说这一种卖得很好……”

太宰接过果汁，轻声道谢，拧开瓶盖，只是做了个品尝的动作。

我拿着果汁瓶看了看，是便利店里常见的鲜榨橙汁。配料表上的保质期，却是十年前的。

“奥尔加女士，您有考虑过配一副眼镜吗？”太宰亲切地说，“如果有一副合适的眼镜，生活上会方便很多哦。”

“我是有眼镜的。”奥尔加忙说，“只是今天眼镜腿坏了，就没有带出来。真是抱歉。”

“平时夜里看到人影时，也是没有戴眼镜的吗？”太宰问。

“没有，晚上睡觉的时候，我是不戴眼镜的。”

“每天晚上都会看到人影吗？”

“只要我夜里醒来了，路过门廊的窗户，就会看到。”

“有没有戴上眼镜再去看？”

“有的，我试过很多次。”奥尔加说，“每一次戴上眼镜回来，人影都不见了。奇怪得很。起先我以为眼睛不好，出了糊影，可是看家里面，从来没有出过人影，只有外头出过。”

“只有院子里出现过，并且只会在您视物不清的时候出现。”太宰说，“奥尔加女士为什么会认为那是小偷呢？”

“经常去我院子里晃，还躲着我，这不就是小偷吗？”奥尔加理所当然地说，“而且，我第二天早晨去检查的时候，很多名贵的花都被折了，院子里的装饰也不见了。我请了警察来看，他们什么都没有查到。”

“有尝试给院子装监控吗？”

“监控？”奥尔加犹豫了一下，“那东西我不会装呀。是不是装一个比较好？”

“如果需要找人，确实安装一个会比较好呢。”太宰说，“奥尔加女士，可否带我们在屋内转转？”

“可以，可以。”奥尔加站起身，“这边是客厅，那里有一个偏厅，这边是厨房……”

奥尔加的别墅一共有三层，一层是客厅、餐厅和厨房，二层是主卧、次卧、客房和儿童房，三层是书房、琴房和游戏室。

儿童房和游戏室布置得十分相似，天蓝色的墙纸，浅色的木地板，地上铺着云朵般的地毯，处处堆着积木玩具、绒绒熊、图画书和贝壳沙发。

所有的物品都清理得很干净，奥尔加说，每天下午，太阳照进窗棂的时候，她就会将这些积木都收集起来，一件件擦洗、晾干。等所有玩具都变得干净后，太阳也落山了，这个时候她就会去琴房，坐在那架三角钢琴前面，弹几支欢快的奏鸣曲。

“我有一个小孙子，叫伊齐多尔。他今年七岁了，总不爱练琴。每回都躲到院子里，我要喊好多遍，他才会回来。”

奥尔加这样说的时候，满眼温暖，浑浊的眼珠望向窗外。

“现在太晚了，他已经睡了。如果有机会，我再带你们见见他。”

“奥尔加女士，伊齐多尔平时什么时间会回来？”太宰问。

“傍晚的时候。在我洗完所有积木的时候。”奥尔加说，“伊齐多尔总是很准时，天一黑就会回家。”

“白天的时候，伊齐多尔在什么地方？”

“在上学呀。伊齐多尔今年刚上一年级，在港口边上的国际学校。”

“是哪个港口呢？”

“那边的港口。”奥尔加抬起手，指向一个地方。

那是烟火燃放之处。如今仍在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