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叹。用时方恨少的不只有书,还有骂人的话。
日后,若是被人知晓她风惊幔在挂掉前骂个凶手骂第二句都会词穷,即便最终没挂掉她也不用混了。
日后。也不知自己还有没有日后。
若说她此刻沮丧到了极点倒还不至于,惶恐间竟还有兴致嫌弃起黑雾的成色来。被这么厚的墨色缠裹,待清理现场的时候不会黑到认不出是我吧我的个天!
又来?风惊幔眼前霎时一黑。
如果说之前的墨色如清水中落入了砚台,这一次则彻底没有水什么事儿了,黑到滴水不漏厚重得无隙可乘。捎带着来自背后的些许凉意,在风惊幔置身的这一方原本已波谲云诡的迷雾空间漫天席卷。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身后用墨缸泼我你还能不能做一只鸟啦!”
话未讲到一半,一支似箭一般的东西擦过风惊幔的眼睫直钉向她旁侧只能用来感知的无边黑暗里。
耳边随后传来犹如自洪水的最底层撕裂而出的一声呻吟。
那声音距她极近,近到触手可及。
风惊幔的本能原应是逃离,却不知是什么在恍惚间给了她猎奇的勇气。她想伸了手去抓住那声音,尽管对出手可能带来的后果一无所知。
抓了个寂寞。
果然。轮到风惊幔出场的场次到这里就结束了。步跃夕在她的好奇心拉满到爆棚时一只手将她带出了经他浓墨重彩渲染后的迷雾。
突如其来的光线令她的眼睛略感不适。不过很快,风惊幔重新睁开眼,那一点熟悉的光源就在不远处,似是正朝着他们温柔的伸出了手来。
等在最末迎接他们回返的结合点,竟是落在一盏茶水纹间的荧光里。而那又绝非是普通的荧光,只有茶盏旁侧雕花铜镜映出的影像中,才会出现他们最早探寻到的独归于金属的光晕。
“藏得真够深的。”
风惊幔惊诧之余还没忘抬头瞧了步跃夕一眼,眼神中若说钦佩的成分未过半数她自己都不信,被当作沙包丢出去这件事儿刚刚好被忘到了重锦楼外。
步跃夕不以为然地道:“话也不能这么说,此灵邪设置落点的本事同你相比,哪个藏得更深还不一定呢。”
这是什么话?风惊幔听得一脸茫然正在暗自思忖着,背上未加任何防范的重重挨了一下。
这次一定不是步跃夕干的。
除了疼以外,打得既无意义又没水准。风惊幔为数不多的理智总算在草率面前扬眉吐气了一回,痛点恰好是背上的那个穴位。是她自己冲破的。
穴道已解,身陷局中的所有痕迹均已抹掉。她这个外送小妹终于出来了。
啊呀呀呀……还好还好!
风惊幔尚未来得及感慨,一种尴尬到了顶点的氛围感结结实实扑了她个满怀。
围在她身旁的是五名年轻的书生,同一款用来盯神经病的眼光齐齐地落在她身上一丝都没有浪费。当然,脚边还有一只毛茸茸的小奶狗蹦跳着过来狠狠地踩了她一脚。
当她注意到面前这位公子的脸已经被她掐得如一颗红透了的狼桃果时,风惊幔终于明白了步跃夕方才讲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娄兄你可以啊。你这是走的什么桃花如此清奇脱俗啊?”
“都言授官日有幸收得心仪之人礼物者无数,可坐了这半日为何花开唯独你娄之白一家?不公不公!”
毫无扭捏掐上娄之白那张脸的两根手指,就是风惊幔为自己精挑细选的入局落点。
放眼云洲还有比这更丢人的落点吗?风惊幔有那么一瞬间甚至想过要不还是飞回去算了。
踟蹰间,风惊幔伸出去的手臂被人握住后轻轻放了下来。映入她眼帘的左肩侧还鹰暗纹在这个高度上看得异常清晰。
当然,长了眼睛的又不止她一个。连那只小狗都嗅到了不一样的气息乖巧地躲在了他主人的身后。
一众聒噪声顿时静了音。只余了那位娄之白愣愣的杵在原处,一副完全没有弄明白状况的模样。
步跃夕拉了风惊幔离开。待她转头后步跃夕似是又做了一个回头的动作。她没有领会也没有心情领会了,眼下恨不得立刻马上在此地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