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都讲完了还不下来,是要等到冬天看星座吗?”
步跃夕慵懒的声音自树上传来,透过叶片间疏落的缝隙,听上去宛若梦中呓语。
少顷,地面上的光斑似是被什么东西掩住,轻微的摇曳凌乱了起来。待恢复如初,树下的光影中多了一个人。
“我是在想,若是帝君能忍得住一直都没出手,结果会怎样。”
许是在屋顶上趴得久了,辛可威活动了下肩膀,目光望着树上烟青色外袍微垂的方向,低声道:“近来衍城不太平。在这次犯案的灵邪落网之前,你……你们一定多加小心!”
辛可威话中多加的那个“们”字,无疑指的是风惊幔。
堂堂犹来阁的老幺既不愿留在阁里,也不去风景宜人的树屋驻地,偏要跑到香烟缭绕的神庙来睡一株歪脖子老树。能干出这种事儿的人骨骼不可谓不清奇。
也不点破。辛可威只是笑笑,“我和言迟最近怕是多数时间都不在阁里,这个你带着。”
说着向树上丢了一只信号雾,“有事的话记得联系我们。”
话音未落,装了信号雾气的金属圆筒又被抛还回辛可威的手里。
“我说了,我不关心这事。”
毕竟,步小爷的脾性他这个做师兄的还是了解的。好好的一句话都能讲得淡出鸟来,不怕听的人生气,怕只怕气得不够重重又不够长久。
辛可威想都没想重新又将那只信号雾抛了给他,附带一句:“当真如你说的那般毫不关心,你就不会带走那个怨灵了。”
不知戳中了步跃夕的哪根神经,树上一时间没了动静。辛可威见状满意地呼出一口气,随后换了一个步跃夕有些陌生的语气道:“还首让我告诉你,他信你。因为他相信还鹰,也相信他自己。”
在辛可威走后良久,他所谓陌生的语气还在步跃夕的思绪间萦回往复。往日里嬉笑惯了,突然换了一副说正经事专用腔调不仅突兀而且令人有些接受无能。
相对于他说了什么,步跃夕宁可自己关注的仅是语气。仅此而已。
当窗外的光斑光影星辉荧火先后抵不住困意合了眼睛沉沉睡去时,暗夜中一双闭合已久的眼睛突然睁了开来。
讲个故事把自己讲到睡着的阿布就躺在她身旁,一小注流淌出来的口水浸湿了腮边油光可鉴的绒毛,比白日里少了灵动却多了数分呆萌可爱。
风惊幔是故意没有睡的。
她算准了树上的那位夜里一定会有动作。只是算对了其一却误判了其二。
辛可威跟步跃夕两人在窗外的对话被她断断续续的勉强听了个大概,这还要得益于她早在阿布讲故事之前就偷偷在窗边设下了扩音决。
你们自己听着不费劲吗讲那么小声?她偷听的时候还在不住地抱怨,真不是给人听的。累死了!
树下的晚风吹在身上有些凉。风惊幔活动了下鼻子,安抚它千万不要出师未捷就先把自己交待这儿了。
立于树下,她就这样耐心地等着。久到足可以把方才阿布讲的故事从头到尾回忆个几遍顺便再划个重点。
她已然对此很有把握,步跃夕是真的睡了。静下心来凝神感应,自己的那片冠羽确定还带在他的身上。这样便好。
与上次进得梦来不同。至少在当下,没有一处场景和人物情节的构建是她所熟悉或者是接近于现实逻辑的。如此,才是一个正常的梦境该有的样子。
这是她第二次进到步跃夕的梦里,较之前一次还要令她兴奋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