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团红像是红墨水滴在白纸上晕开了那样,丝丝缕缕扩散开来,上至柳树叶片的脉络尖,下至暴露在地表的山柳根茎。紧接着,那一块的土地变得透明,细细密密的红正沿着植物根系延展。
它们扩张的速度飞快,不过几秒钟的时间,整个正西方都亮起了幽幽红光。
纵使是听着奇闻轶事长大的姜觅,也没亲眼见过这种比惊悚片还诡异的阵仗。
她侧头去看承归,他皱眉垂眼,眉宇间流露出厌恶的神情。
眼见那些红快要爬到他们的脚边,姜觅推了推承归:“还愣着做什么,走啊!”
承归用力地闭了闭眼睛:“不用,献祭的过程结束了,不会有危险。”
姜觅心中一凛,肯定地说道:“你记起了什么,对吗?”
承归看向柳树的方向,目光却空落落,仿佛落在了很久以前,又或者很远之外。
“想不起前因后果,只是对这红色光影有些印象。”承归指指脚下像蛇一样蜿蜒的红线,“人血浇灌的柳树会生出血线,将人,树,水,鳝相连,即血咒生效。”
姜觅瞠目结舌道:“姜二身上没有明显外伤,男人也没有流很多血……那彩石的作用呢?”
“供养一条望月鳝,要不了多少血。彩石会迷惑人。”承归说。
他的语气很冷,冷得让姜觅怀疑,现在的他是不是白衣少年。
可当姜觅去看他,他确确实实是承归,他在对向她时的眼神,一如既往的温和。
经承归这么一解释,姜觅立刻就明白了其中的逻辑,和从布料解读出的信息一致——献祭人兽,血与柳为媒。
姜觅颤着声音问:“中央那条最粗的望月鳝,有自主行动的思维能力?”
承归的嘴角习惯性地扬了扬,牵扯出的笑容显得很苦涩:“没有,只是能受人驱使。”
姜觅的心继续下沉,明明知道答案,却还是忍不住问:“目的是什么?”
“长生。”承归回答道。
真的有人在看着这里!
不,相比外部的危险,她震惊的是这场献祭,和姜家的午时午日鱼祭,没有什么不同。
姜家的栒山璧选族长,族长以血控制颌针鱼,颌针鱼以鱼血滋养姜家人,唯一的区别是姜家是在内部进行,不会伤害到任何一个无辜的人。
姜家人为了活着做的事情……真的对吗?
当整个三角池塘区域都被一片红光覆盖,当血线渗透进池子里的每一个缝隙,当天上的弯月从云层里露出一角。
嘶嘶——
淤泥如平地起了浪一样翻滚,满池的黄鳝钻了出来,它们身形一扭,头和尾卷曲插在泥里。
池子里的红一点点暗淡,柳树的叶片好似被吸干了似的,叶片尖尖缩成一团。
嘶嘶——
千万条黄鳝移成三角形,对着月亮移动的方向吐信。
月亮隐没,红光泯灭,柳树骤然下塌,池边泥土松动,黄鳝唰的一下藏回淤泥。
轰隆一声,众人脚下的土地剧烈震动。
四川多地震。
助理和姜家人立刻准备去抬男人时,环顾四周一圈的姜大说:“不用跑,这里是平地!”
此话一出,姜觅便知哪里被自己忽视了——她没有听见树木晃动的沙沙声。
如果是正常的地震,这一整片区域都会摇晃,人甚至会站不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