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星辰大阵这么奢侈的东西,还能供养几天?
没了星辰大阵,又没有家族势力,苏一念又还能风光几天?
容姝媛明白寒蝉子的意思了。
她缓缓靠着门滑下,闭上眼睛,颤抖着双手捂住了脸。
“公主,醒了么?”苏一念敲了敲门,“醒了就起来打坐练功,不要偷懒。”
都到这个时候了,他还要装作长辈,对她好一番训诫!
偏偏这还是她习惯了十几二十年的相处。她又感到熟悉的害怕,可是这阵恐惧过后,她反而冷静下来。
“父皇迟早会召见我,师父。”她攥紧衣角,说,“你关不了我太久。”
循序渐进,一定不能急。容姝媛对自己说。不要让他察觉到我是在讨好。
苏一念哂笑道:“公主,要让一个人开不了口,何止有千百种办法。你是知道的。”
玄门确实有法术,可以禁止别人说出特定的话。容姝媛却说:
“可想让一个人开口,却一点办法也没有,对不对?”
苏一念笑道:“为师还不需要别人美言。”
容姝媛紧紧握住玉壶,寒玉从她掌心里源源不断吸走体温,仿佛一道最强力的清心咒。
她努力忽视掉耳中嗡鸣,说:“师父,我想和您做个交易。”
苏一念感兴趣地问道:“你有什么值得为师和你换?”
“我知道……我人微言轻。”容姝媛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我愿意当朝作证,说师父和岳衡山毫无干系,胡养正蒙骗了玄青门,但求师父——”
门外无声无息,显然,苏一念在等待她的条件。
“留朱鹤闻一命在!”容姝媛涕泪决堤,“师父,我和师弟多年情谊,做姐姐的实在不能接受他会死……师父,想想您对寒蝉子祖师,不也是这样的吗!”
苏一念听完,笑了一声。然后,他竟然难得地开怀大笑起来,连声应是。
她赌对了!
容姝媛脱力地靠在墙壁上,捂住脸哭了起来。
容常一定会揪住岳衡山不放,极力往上查,要查到玄青门和苏一念头上。
苏一念的确需要一个人帮他挡在前面,切断玄青门和岳衡山的关系。
然而,他有很多人可以用,不必非要容姝媛。此时提出此事,看起来实在是太像耍诈了。
但是,如果他不觉得容姝媛是为了反叛玄门,而是以为,她只是为了儿女私情呢?
原来闹了那么久,哭天抢地,只是为了朱鹤闻啊。
那么,放她出来一用,又有何妨?只要拿住朱鹤闻,不就掐住她的命门了么?
活了几百年的他,一定会觉得,这些二十来岁的小孩都不懂什么宏图大业,只想保得住那一点儿私心就够了吧。
当然,这不代表着她就能自由了。随之而来的,一定是漫长的监视和禁锢。
可她并不怕这个,只要能把朱颜送出这间屋子,一切就成了。
大门打开的那一刻,满地天光。苏一念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凌乱的容姝媛,他伸出一只手,一把把她拉起,拍了拍她的背。
远处,寒蝉子坐在轮椅里,靠着桂花树,仿佛要化进光雾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