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冬宁吓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这……可这怎么成呢?”
她和小叔叔……分明就不是嘛。
“怎么就不成了?反正笔在你手上!”
冬宁低头绞着手指,心中嘟囔:那可都是自己的真心话呀,只是化了名字和一些身份背景罢了。其他的,哪一个情节不是真真切切,在讲述着她的爱慕呢?
“哦,还有一个地方,也要改一改。”
老板说得来了劲儿,屁股抬了抬,眼睛发亮,自顾自地道:“你这故事里面啊,这晏大人太矜持了,太正人君子了。磨磨唧唧老半天,两个人才亲上一回嘴,改!”他又是一拍案桌。
冬宁一个抖擞,“这又要怎么改?”
“就把那晏大人改成‘衣冠禽兽’,他绝不能是什么正经自持的君子,而是一个批皮无耻的败类!”
“啊?!”冬宁彻底惊掉了下巴。
“没错!就比如这里……”老板翻到书中的某处章节,指出来道:“晏大人中了政敌的春药,情难自禁、浴火焚身,恰此时,正巧碰到了在书房等候他的小侄女,就这里!你怎么能写成晏大人推开小侄女跳进冰湖里那?改!”
“这里也要改?”
“必须要改!你要写成晏大人在药力的催促下,失去神智,不觉间解开了小姑娘的衣裳,将她压在书桌上,两人就地……咳咳……□□合欢。”
说出这种荤词儿,连他自己都不好意思了,毕竟面对的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
身边已然安静,他闭上嘴侧头,却见小姑娘垂头默然。柔软的身子斜靠着圈椅,如一只坠雨的梨花,隔着朦胧的雾气,也能瞧着那面上害羞带臊的粉。
“咳咳……”他不自然地清清嗓子,察觉自己失言。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说这些,着实有些冒犯。
“我的意思是……这个晏大人,你不能像现在这么写。眼下,大家都不爱那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男主人公就是要那越狂越阴暗的,才越受欢迎呀!”
冬宁在幂篱下轻蹙了蹙眉,缓缓摇头,“我不改。”
“晏大人他就是这么样一个人,我改不了。”
她倒是希望,自己能改得动呢,可她改不动他呀。
他现在连碰都不让自己碰一下,更别说会亲自己了……
“嗨呀!”老板又坐回了她对面,手肘越过圈椅扶手,压低声音倾过去,“你信我!你这么写,这本书绝对能好卖!大卖!”
见她还是低着头不作声,继续劝解道:“不是我吹,我开这间书肆这么多年,卖过这么些本书,什么样的故事销量好,我最在行!”
说着,他拍拍胸脯,竟是拿出了语重心长的架势,“小妹,你听哥一句话,这么做,绝对错不了。”
冬宁沉默半晌,终于艰难地点头,“我信。”
“哎!”他高兴地一拍扶手,“这就对了!小妹,听人劝,吃饱饭。”
故事,她是想写的;钱,她也想赚。
况且,让她把中了媚药那次写成晏大人和莹儿……交欢……她也不是不愿意的,只是……
“只是老板……这种事情……”
她说着,脖子都羞粉了。自己未经人事,一些荤腥的话本子倒确实看过一些,但从未动过笔去写呀。
少女勾着手指,静坐不语。偶有夏风穿堂过,轻轻吹拂薄纱,拢在身上,勾勒出少女若有似无的玲珑身姿,似轻烟中笼着的一抹浮云晚霞。
这般年纪,这样情致的少女,只往那儿一坐,什么也不说,便自有淡淡情愁从一举一动间溢出。
书房老板缓吸一口气,连他都局促了。面对这样纯洁无瑕的少女,似乎自己将那些事说与她听,都是对她的玷污。
但少女的才华,他也确实看好。
老板挥挥手,将店伙计找过来,附在他耳边嘱咐了几句。店伙计应声点头,绕进库房里,不多时,手上便捧着一沓书,递到老板手里。
“这些书。”老板拍了拍书皮,推到冬宁面前,“姑娘可以好好看看,相信以你的悟性,定能写出更精彩斐然的。”
冬宁奇怪地拿过一本,只翻看了几眼,瞬间吓得合上。
这里头……这……
太露骨,太直白了!自己以前看的那些话本子,同这些相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儿过家家酒了。
她呼吸急促,脸上升起红温,手搂过那沓书,声音都变得绵软羞怯:“我知道了,回去我再想想吧……”